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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词|曾经的“牢骚”语终于活成了现实

苏轼词|曾经的“牢骚”语终于活成了现实

作者: 镜悯的日记本or树洞 | 来源:发表于2020-04-11 08:39 被阅读0次

    诗和词,在功能和面向对象等方面,是有着很显著的区别的。

    诗,可以劝谏,可以应酬,可以应试,可以去写些匡世济民的愿景,诸如此类。词,是可以遣怀,可以消愁,可以调情,可以去写一些登不上台面或是不是那么“政治正确”的事情。

    诗是给那些并不是了解自己的人看的,有时候它就像一张名片;而词是写给自己的,或者是给亲近的人或是知己看的,它写的是些很私人的事情。

    诗是鸿鹄志,词是牢骚语。苏轼的词中抒发的感情,更多的是那一瞬的心情,他“需要”那种情绪去消遣,而他不一定真的就按着词中的情绪去行事。

    毕竟这世间并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而千年之后的我们,透过苏轼词,或许可以寻得东坡在尘世间沉浮时的心迹。

    “搔首赋归欤,自觉功名懒更疏。若问使君才与气,何如,占得人间一味愚昧”(《南乡子 和杨元素》),这是苏轼任徐州通判时作。

    一个难得的天才,难得的济世才,常年外放,从未进入政治核心,在落魄时与友人酬答,会写些什么呢?上一首还在写“何日功成名遂了”,下一首就是“自觉功名懒更疏”了。自嘲与功名无缘,笑言看破功名,实际上还是牢骚:才高八斗又如何?无处施展,又何必再纠结功名,让自己起卧难安。

    再跳出这首词之外,他又怎么真的放得下呢。自嘲之上,是旷达。旷达之后,是现实里的失落。

    “故山犹负平山约。西望峨眉,长羡归飞鹤。”

    先生如浮萍般在各州县间兜兜转转,偶然与同乡故友又骤然分散,由同乡故友难长相聚,想起入京前与胞弟“风雨对床”的约定,如今却仍然是一事无成,没办法荣归故里,没办法如归飞鹤那般无牵挂,还徒然惹了一身病一身愁,而这种状态又不知道要再持续多少年,不禁怀疑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却还要继续照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鹤在徘徊。

    词本来就是用来抒己怀的,而抒发着抒发着就触动到了心里最敏感的那根弦。这种话,除却自己,也只能说给相同境遇的同乡了吧。

    这些“牢骚语”,说着说着就变了味道,他不是独自喟叹,通过苏轼阔远的想象和旷达的胸襟,连天地山水也可“为余浩叹”,于是他乡是吾乡,于是个人的郁结于境遇也就消解于天地。

    “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这首是写在任杭州通判的时候。昔时严子陵于富春山“不钓鲈鱼只钓名”,苏轼在这首诗里嘲笑他不能欣赏山水之美。这何尝又不是苏轼对自己的劝慰呢?

    别再在意那些功名了,“君臣一梦”,不如醉心山水。

    不管这是不是可以一直萦绕在他内心的想法,写出“君臣一梦,今古空名”的那一瞬也是旷达的,也是恣意的。人生苦短,总得学会自我“解脱”。

    词,于东坡而言,能消解许多烦恼,由失意而释怀。若是没有这种能力,如何捱过“身似不系之舟”的一生呢?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上一句还是“长恨”,转眼又陷入了游荡江湖的洒脱想象。在身不由己、夜饮复醒却有家不能回的时候,还能调侃“家童鼻息已雷鸣”,这是生性风趣;在长恨此身非吾有又感叹忘却不了功名之后,又能畅快地写出“小舟从此逝”,描绘出如此洒脱的“未来”,是郁结已久之后的释放。

    东坡不是一直乐观的,也不是一直豪情万丈的,只是在词中,他可以忘却尘世间的种种无奈,拾起乐观面对人生的信心。

    我们只知道他中秋时,会“把酒问青天”,这般豪迈,又会说“高处不胜寒”,这般旷达。熙宁九年“遥寄子由”的时候,他还是这么乐观,但是在元丰三年,在黄州,这一年的中秋的思绪却骤然低落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之前的杭州、徐州、密州,尚可说成是徘徊,那么到了黄州,就可以说是被刻意地冷落了,这时候就没有潇洒释然的结尾了,曲终了还是“凄然”。

    与这首词比起来,熙宁九年的中秋不过是些闲愁,之前的不得志还能说是时候未到。在黄州之后,东坡的愁终于单独铺满了一首词

    我之前读蒋勋对苏轼的讲解,最难忘的就是他说东坡可爱就可爱在他失意之后又能自我勉励,却又不是故作达观,乐观之后又会陷入消沉,如此循环。

    起起伏伏间,才看得到苏轼的“真”啊。他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同时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平常人。

    若他真的只有旷达乐观、积极向上,未免显得有些虚伪,毕竟任谁也遭不起几十年的冷遇的。

    若他一直消沉低落,他的人格魅力就会大打折扣,他的词也不会起到鼓舞自己、鼓舞他人的作用,也不会得到千百年人们的喜爱。

    没有消沉过的积极,不能叫做乐观。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到这里又是上了一个境界了。到这里,我才相信苏轼是真的放下了。

    黄州惠州儋州之后,恐怕先生已经接受了这种命运,并在这种命运中开创另一番事业。此前的磨难,不过是雨点穿林打叶,自己再不济也有竹杖芒鞋可以凭借。

    仕途中的晴雨并无分别,也就“也无风雨也无晴”了。

    这里有些庄子的“齐是非”的意味,但是东坡能有这种想法,也是既不为什么期待也不为什么郁结了。到这里,半生的宦途沉浮,半生如浮萍般的漂泊,都无所谓了。

    在写上面的那些感悟的时候,我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写前半部分的时候,我一直在为东坡先生而不甘,为什么苏轼这般有才有德,却如此坎坷?

    想必苏轼前半生里也少不了这样的想法,这样的牢骚。可到最后,该放下的也放下了,忘却营营,做到了曾经的牢骚语“江海寄余生”。

    曾经在词中借以遣怀、借以消愁的话,也成了被自己活成了人生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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