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择一路向南,不到半个时辰落霞山全然消失身后。
此处远离落霞山,介于落霞河与落霞山之间,小城繁华,物资丰富,人人身穿顶级丝绸罗缎,手拿缎面折扇。走路轻盈无声,逢人笑脸相迎,各处酒家座无虚席,小贩商家门庭若市。
天择紫衣飘飘,面无表情,眼神深邃随意走进一家酒馆。
未等他开口,一坛上好梨花酿,一盘精致小菜在一脸微笑的店家轻声问候声音中搁在眼前桌上“客官请慢用。”言罢不等天择回复即已转身离开。
天择本就无意出言召唤,遂低头闻香,慢饮慢食。
一餐半饱便无食欲,今日一战本已成功在即,若非龙威金鞭震彻,此刻自己不死也伤。
炽灵儿奇功在身,御玉之术世间仅有,激怒其心中焦虑,才能使其痛下杀手,不料龙威出鞭,静缘和尚道出自己心中痛点。
不死之身,天命所归。
这不是他要的,从出生那一刻起,命中注定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思及极苦,一杯酒下肚,望着落霞山南门方向,沉思不语。
这边炽灵儿心有郁结,郁郁寡欢。
床上百川大汗淋漓,眉头紧锁,呓语不断。
“公子这般情形,几时能醒?”他心疼的看着百川轻声问道。
静缘捻着佛珠,也看着百川说道:“此番经脉通络,血毒之症已不能左右公子生命,他心中法念纯清,心神爽朗,重置之苦已尽,过了子时,便无大碍。”
“过了子时便无大碍,师傅,此番说法已然千遍万遍,今日过后明日再来?哼,自己救不了公子,又拦我!”炽灵儿闹心不快,对静缘的话嗤之以鼻。
炽灵儿轻轻擦拭百川头上冷汗,龙威进屋低声说道:“炽灵儿辛苦,换我来照顾公子。”
炽灵儿本不情愿,但这连续几日来心思受扰,心神不安,此刻不如独处反省,他一声不吭不曾回答,起身来到屋外。
落霞山夜景奇观怡然。
星辰灿烂,月影无明,山峦叠峰隐约可见,子时将近山间本应静谧无声,却听得四周隐隐约约奇虫异兽喘息声不断。
炽灵儿仰头,闭起双眼静静听着动物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守在百川窗外。
百川此时紧闭双目不得清醒。
似乎神游太虚,可眼前一切不是梦境,呼啸而至的洪水猛兽无情摧毁整个百川街府,人们来不及互相呼喊救命,更来不及逃亡高处,瞬息之间没入洪水之中。欣欣向荣的百川街府几千余人在奔腾无情的洪水泛滥之中眨眼间消失不见!百川想大声呼喊爹娘,喊不出声;他想伸手拉住被洪水冲击的幼儿,手臂沉重无力抬起;他想让炽灵儿快跑,四处不见炽灵儿身影。
一股悲怆之感席卷而来,却无法痛哭失声,无法捶胸顿足,想掩面而泣也无法抬起手来。
一口鲜血在胸中翻腾,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狠狠地咬着嘴唇,咽下喉咙里的血腥,睁着眼看着洪水瞬息退去后的满目狼藉,任凭两行清泪落在脚下。
脚下洪水冲击,冰冷无比,他毫无察觉。隔着泪眼,朦胧看见远处微若飘过的一团紫云,似有似无,若隐若现。他想起身追上前去一探究竟,无奈浑身僵硬,四肢如同被缚,无论怎么挣扎丝毫无用。
心中痛苦不堪,一阵阵潮水袭来五雷轰顶的疼痛让他忘了流泪哭泣,为什么会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洪灾?为什么会在他离开的时候发生这一切?为什么如此无情摧毁整个百川街府?究竟什么样的过错要让几千个无辜生命莫名消失?
百川游移在梦境之中,又似乎真实不虚。
静缘双掌之间佛珠散开环绕在百川身体四周,百川肺腑阵阵发出声鸣,似低喘又似嚎叫。浑身汗水湿透,阵阵发抖,他想醒来寻找四处不见的炽灵儿,也想追寻那隐隐约约紫色云雾究竟是什么。
金光绕着百川不断旋转,窗外炽灵儿暗自祈祷,甚至闭目使出御玉灵术,想探入百川心神之中,助他渡过此劫。
遥远之处隐隐约约飘来一丝淡紫色云雾,夜间漆黑,炽灵儿并无察觉。
百川突然一阵剧烈咳嗽,大口鲜血连吐数口,整个人通透无比,犹似透明,可见肺腑跳动,筋骨之形。
炽灵儿一跃而起,推门而入。
静缘师傅以金光环罩百川,盖好被褥。
“公子醒了?!”炽灵儿激动万分,夜夜如此,可今夜尤其令他心焦。
“炽灵儿,灵儿!”百川神志回归,伸手寻找炽灵儿,气息微弱的喊道。
“公子,灵儿在这儿,我…你可醒了!”炽灵儿一时鼻尖发酸,浓眉大眼泪光闪烁,不知所言。
“我没事。”百川透过窗户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朦胧之中梦境里的那股淡紫色云雾似乎就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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