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门前的瀑布
2023年6月的某一天，我在教室门口足足呆立了十分钟，闪电般把走过的路回放了一遍。突然，我感觉心里有些酸楚。
这思绪的源头是眼下的一群一年级学生。
我们班有三十七个学生，女生比男生多一人。由于制度的不断更迭，招生时，全班平均年龄是六岁。入学后，有些孩子大小便失禁，有些孩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粘着我。老师们把叠被子这件事手把手教了一个多月，可依然有人叠得不齐，如果不加提醒，还时常忘记洗碗。课堂上，学生的学情很糟糕，声韵母教了一个月，居然有一半的同学没有掌握。
上个学期，由于妻子生娃，我请假的天数有些多。回校后，正加快脚步赶课程时，无情的疫情肆虐了校园。屋漏偏缝连雨夜，想不到第一个感染的居然是自己，不得不居家隔离。好多老师的课程还没上完，学校也不得不宣布提前放寒假。
下学期收假回来，学校组织了上学期的期末检测，我教的语文成绩一塌糊涂。当有人开始查看学校公布的绩效时，我不敢恭维，只躲在校园一角。
站在教室门口，我又一次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学生，他们依然无忧无虑，学习这件事似乎与他们无关。是呀，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期待最多的是什么时候下课铃声响，什么时候吹哨放学。
依稀记得小学时段发生过的一件事情。
有一年，全村的学生都集中到村小学的球场，把桌椅一字儿排开，在热辣辣的太阳下进行期末考试。
考数学前，我偶尔认识了一个从山头上下来考试的学生，个子比我高出两个头，戴着一顶硕大的斗笠，眼睛炯炯有神。我感觉到这人挺有威望，因为在他身边围拢了一群人。原来，他是在给同学传递考试的“秘籍”。他神秘兮兮地对同学说：“考数学其实很简单，遇到圆圈就填大于或小于，遇到方框就填加号或减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同学到底有没有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反正我是死死记住了。于是，我遵照他说的“秘籍”，在试卷上凡是出现圆圈的地方填了大于或小于，出现方框的地方填了加法或减法，只有一道列式计算是我自己做的。
第二天，考试结果出来了。数学老师拿着试卷直戳我的眼睛，说是让我好好看看自己的杰作，并让我在教室一角站了两节课。
现在，我渐渐长大成人了，突然发觉，数学老师当年的做法有些离谱，但他对我是失望至极的。那时候，我虽说小，但年龄小不是成绩差的原由，而是自己不相信自己，反而相信了别人。
最近，期末考试又将来临，看了朋友圈，发现老师们的情绪还真不小。我虽没有研究过心理学，但恨铁不成钢的想法我还是能猜得出来的。
很喜欢毕淑敏在散文《泥沙俱下地生活》中的一句话：“如果你珍惜生命，就不必因为小的苦恼而厌倦生活，因为泥沙俱下并不完美的生活，正是组成宝贵生命的原材料！”这也许就是她在毫无准备下抵达海拔五千米的藏北高原，灵魂经历了大的恐惧、大的悲哀之后的真实写照。
古人云：“头顶三尺有神明。”我们暂且不说寓意何在，只是简单地做个比方：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他为何要派你来人世一趟？
当然，这样的反问似乎有点极端，但身边发生的事情我们不能装聋作哑，身边发出的声音我们不能闭门阻隔，更不能因见证了人世的悲凉浑浑噩噩过一生。
那节课下了后，天灰蒙蒙的，雾气还远远没有散去的气息。我撑起一把雨伞，独自徘徊在小路上，没有过往的行人。望着怒江水缓缓流逝，望着冬季里裸露的土地披上了绿装。甚好，大地没有一块是多余的!
想到这，我的心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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