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十五回的回目是:王凤姐弄权铁槛寺 秦鲸卿得趣馒头庵。
关于本回的这两件事儿,咱们一个个分别来说,不过我们今天换下顺序,先来说说“秦鲸卿得趣馒头庵”。
本回开头,作者详细讲述了宝玉与北静王之间初次见面的全过程。尤其是在“北静王看宝玉脖子上挂的玉的情节”之处,曹老更是花了许多笔墨来着重描写,似乎有其深意在其中。
接着,就是写宝玉、凤姐与秦钟等人一路送葬的情景。
中途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个村庄中休息。在此村庄,有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二丫头出现了,但她在宝玉眼中,却是与众不同,也许因为她身上独有的那种自然朴实之美,这让宝玉很是欣赏。当宝玉沉醉于看二丫头纺线,并准备找机会与她交谈时,没想到她却被一个老婆子给叫走了,这令宝玉感动怅然无趣。
于是,内心失望的宝玉,任由凤姐安排他的住行等事儿,但是他暗地里却时刻留意着二丫头的影子,只想再见她一面,要是能和她说说话就好了。
可是往后读,我们知道宝玉最终也没能再见二丫头一眼。
这也是作者写文的可贵之处,他用平等的视角写出了不同阶层的人在不同生命状态里的不同遗憾。在这字里行间中,我们明显能感觉到宝玉多么希望能马上变成二丫头身边的某一个人,甚至愿意抛弃荣华富贵就这样跟着她走了。无论宝玉怎么活,好像总有一种怅然在心中,正因为他感受到只有一种生命状态是如此单薄和不足,于是才会对每一个不同的生命状态都如此珍惜和尊重。我们的人生中也难免有这种遗憾和感慨,生命也正因为有很多不完美,才显得更加真实。
抛开宝玉和二丫头的故事不提。我们再往后说说正题。
后文写到,贾府众人前往铁槛寺暂时安放秦可卿的灵柩棺椁。晚上,凤姐带着宝玉和秦钟住在了馒头庵,在这里他们遇到了馒头庵的小尼姑智能儿,宝玉知道他们她和秦钟关系不一般,就故意拿他们开涮,故意拿倒茶的事情逗他们俩玩儿。
谁知那秦钟和智能儿早已对上了眼,一个干柴一个烈火,又在秦钟的软磨硬泡下,最终他和小尼姑干出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来。谁也没料到秦钟竟然能在给姐姐送灵的途中干出这等荒唐事,更巧的是这事儿还被宝玉给逮了个正着儿。这便是标题中所说的“秦鲸卿得趣馒头寺”了。
更奇的是,宝玉亲眼撞见秦钟和智能儿厮混,并没有恼火或是去揭发他们,秦钟也没有因为做下丑事儿而不好意思。两人反倒是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他们的反应从文中的对话中我们可见一斑。秦钟笑道:“好人,你只别嚷的众人知道,你要怎样我都依你。”宝玉笑道:“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的算帐。”宝玉不知与秦钟算何帐目,未见真切,未曾记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创,我们在这里也就不乱推测了。
不过,从此事却可见秦钟人格的缺陷,他在亲情上过于冷漠,和姐姐可卿也许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终究是太不亲密。从宝玉和秦钟的对话上,我们也可以看出两人关系的不寻常。
书归正传,咱们接着往下说,在送殡后,当贾家人都选择在铁槛寺过夜时,只有凤姐张罗着去馒头庵住。后来,凤姐还在此地揽了一桩“闲事儿”,并因此敛了一笔横财,也就是回目中所写的“王凤姐弄权铁槛寺”。此处也是作者第一次正面描写凤姐敛财的内容,下面我们具体来说说。
在看似干净的馒头庵内,老尼姑静虚却伙同凤姐干出了一件罪恶之事。
这件事情的经过,大概如下所述:
张财主有位千金,名叫张金哥,本已许配给原长安守备之子为妻。可是张财主贪图长安府太爷的权势,想要与原长安守备退亲,然后再与长安府太爷家联姻。可是这原长安守备却不愿退亲,张家原想找长安节度云老爷帮忙,可是却没有门路,后来打听到贾府与他关系最契,于是找到老尼姑,让她找贾家说情以促成此事。这净虚老尼姑因为王夫人信佛的缘故,常来贾府走动,早已将贾府的关系网摸得透透的,更知道凤姐不仅能干,还是当家做主之人,于是便找上了她。
她们把别人的婚姻大事仿佛当成了一桩生意来谈,且这二位还都是“打太极”的高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值得玩味,我们一起来欣赏一下这些她们的对话片段:
凤姐听说笑道:“我也不等银子使,也不做这样的事。” 净虚听了,打去妄想,半晌叹道:“虽如此说,张家已知我来求府里,如今不管这事,张家不知道没工夫管这事,不希罕他的谢礼,倒像府里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的一般。” 凤姐听了这话,便发了兴头,说道:“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你叫他拿三千银子来,我就替他出这口气。” 老尼听说,喜不自禁,忙说:“有,有!这个不难。”凤姐又道:“我比不得他们扯蓬拉纤的图银子。这三千银子,不过是给打发说去的小厮做盘缠,使他赚几个辛苦钱,我一个钱也不要他的。便是三万两,我此刻也拿的出来。” 老尼连忙答应,又说道:“既如此,奶奶明日就开恩也罢了。” 凤姐道:“你瞧瞧我忙的,那一处少了我?既应了你,自然快快的了结。”老尼道:“这点子事,在别人的跟前就忙的不知怎么样,若是奶奶的跟前,再添上些也不够奶奶一发挥的。只是俗语说的,‘能者多劳’,太太因大小事见奶奶妥贴,越性都推给奶奶了,奶奶也要保重金体才是。”一路话奉承的凤姐越发受用,也不顾劳乏,更攀谈起来。
凤姐先申明自己的立场,这事儿拿银子可以摆平,但是我凤姐又不差钱,没必要管这闲事儿。
这老尼姑看来平日里也不是只吃素的,马上用激将法来回话:我知道二奶奶您不差钱,也有手段,可是张财主家不知道啊,我都跟他家说了来求您,我自己丢脸不打紧,可是不能让贾家跟着我一起丢这个人啊!
这激将法果然是奏效了,凤姐听后,那份争强好胜的斗志被激起了,拍桌子打保票地说:就没有我凤姐办不成的事儿,叫张家拿三千两银子来,我替他们出这口气。还不忘了跟老尼姑说这些钱是打发给手下人跑腿用的,我凤姐可不差这点钱。
老尼姑一听凤姐应了,自然高兴,说了很多诸如“能者多劳”等一堆奉承的话,凤姐相当爱听。
就这样,凤姐便接了此事,假托贾琏的名义给长安节度云老爷去了一封信,只用了两日功夫,这事儿就基本成了。
谁知事情虽然办成了,却害了一对儿痴情的苦命鸳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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