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天眼
他爸爸笑嘻嘻的说:“三大爷以前在外地,听说从过军,干过大事,后来在麦庄定居,几十年了,他精通那些鬼神玩意,谁家出事了都找他,名望大的很哩,人们说他成仙了,这几十多来年没见变老过。”
“是不是!”上官飞一脸惊喜,好像他对鬼婚并没什么兴趣,反而对神人更好奇。
“他嗓子坏了吗?”我好奇的问。
“他不吃饭,吃螳螂。”张伯伯咧嘴笑道。
老三妈哭罢了,恼道:“你一天天的尽瞎说!”说罢笑了。
喝饱了茶,我们回到老三屋里的木板床上睡觉。
天气闷热,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有一次我被说是蛰上不干净东西,我妈就给我叫魂。如果小孩子老是发烧做恶梦,反应迟钝,无精打采,大人们就说是三魂七魄不全,人们说水能通灵,于是家长就把孩子的衣服搭在水缸上,朝里面亲切的呼喊小孩子的名字,然后说“孩啊,回来吧,天黑了,回来吧。”当年我妈笑盈盈的冲着水缸喊我的名字,吓的我都睡不着,整夜紧张的听着水缸里的动静。
想到这里,顿觉好笑,我偶然一转头,竟然发现老三是裸睡的。
我没想到他会来这套,急忙躲了一下,只见他那玩意就好像一棵死去的歪脖树,我说:“你穿上裤衩啊!”
他嘟囔说:“为啥?那样多束缚呀!”
上官飞龇着牙道:“嘿嘿嘿,是不是?这叫什么来着,什么千里马,什么参天树?”
我抢着说道:“庭院里练不出千里马,花盆里长不出参天松!”
这下我们三个都笑的停不下来。
我又说:“老三你要是不穿裤衩,可别半夜起来碰我啊!”
上官飞说:“是不是,那我也不安全呀。”
我灵机一动,说道:“阿飞,你找个东西把屁股塞起来,不就安全了吗?这样吧,找个木头塞子!”
“是不是,那我们就叫它‘屁塞’!”
说罢我们三个又笑的止不住。
笑的停了,上官飞吸吸鼻子,又对老三说:“老三,你是不是有狐臭了?”
张三闭了眼睛开始入睡,但是刚刚的笑劲还没完全过去,说:“嘿嘿。没吧……嗯!”克制住了笑,还自己闻了闻咯吱窝。
我也闻到了,赶紧说:“我的娘呀,唔,就是老三,我还以为你家啥菜烂掉了,啊呀,比芥末还厉害!受不了了!”但是没一会,我们就在不断褒贬老三的话中睡着了。
等我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窗外阳光明媚,鸟唱蝉鸣,天晴了!这才是夏天的感觉。昨日的乌云早没了踪迹,老三背朝着我正打呼噜,上官飞也还没醒,他谁的极其安详,为什么有的人就打呼噜,有的人就不打呼噜呢?我又瞅了瞅阿飞,以前没仔细观察,想不到他一个大老爷们,眼睫毛特别长。我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下停滞了,手不由自主的伸过去要拔他的眼睫毛。就在我的手指并成钳状距他睫毛还有半寸时,他的睫毛微微一抖,接着眼睛防范性的睁开了,冷静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却被吓到了,也有点尴尬,我怕被他以为成是有那种喜好的人,灵机一动,赶紧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揪你的睫毛?”
他眼珠转了一圈,喃喃道:“是不是……”回了回神,似乎清醒过来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说,“能感觉到啊,你不知道哥们儿已经开了天眼了?”
他直接把我给说傻了,我疑惑的问:“什么眼?”
“第三只眼!”他用擦了口水的手指在自己额头一戳,留下个湿湿的印子,“你也有呀,就在这儿,每个人都有,就是平时不练!”
“练?怎么练?”
“就你刚才那样,闭上眼睛,然后用指头,这样,慢慢靠近额头,记住,是慢慢的!最好是别人的手,但是别碰住,你集中精神,来试一下。”
我惊奇的闭了眼,等着他的手靠近我的眉心,但片刻过去,还没感觉到,我说:“你伸手了没?”
“别急,等等!说了慢慢的,肯定得慢慢伸手。”
慢慢的,我开始隐隐感觉到有一点不同,眉间好像有点痒痒的,但并没有东西触到我,仿佛是一股温热的细小气流蹿了过来,在我眉头缓缓流动,或者有一只蚂蚁,在我眉毛边蹑手蹑脚的爬。当下眉头一痒,眼睛本能的睁开,他的手指正好到我眼前。
我激动地说:“呀!是真的啊,真有那种感觉!”
上官飞告诉我,是工地上有几个南方外族人讲的,他们那边很多民族杂居,人们自古就有许多奇术。这招“天眼”只要平时勤于练习,就能提高敏感度。
弱可察周身之异动,强可测未来之吉凶!
现在他的“功力”只能感觉到周身小范围内 的异动,那些外族人,睡觉时甚至都不必醒来,自动一伸手就能掐死飞在空中的蚊子,从不受蚊虫之苦。
“这可是了不起的本领,能识异动,岂不是能见常人之所不能见之物?”
上官飞又道,他打听过天眼的由来。因为当每个人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心都是透明的,眼内有纯净的灵光,可以看见很多奇幻之物,但慢慢长大后,人就会变得麻木,不懂得去感受,眼睛就黯淡下来,不会再有那种亮晶晶的目光了,因为灵光已经从两只眼睛转移到两道眉毛中间的一处,虽然汇聚起来能量更强,却也被隐藏起来,称为埋在眉毛下的宝藏,人们有时候眼皮跳,就是灵光泄露所致,所以可以用来测凶吉。
照他这么说,我如果能练到打开第三只眼的话,岂不是能成为二郎真君!我欣喜的说:“想不到哥们这平凡的血肉之躯还会有宝藏藏在眉毛里,哎,那人身上有毛的地方是不是都有宝藏了?比如胳肢窝,还有这儿。”我指着老三身上,“参天松!”
“嘻嘻,是不是?”
我暗想,先生讲过,人是由猿猴变来的。人类经过长时间的进化,身上的毛发逐渐退去,却只留下几处遮盖,凡存在必有其道理,没错,我只能猜到头发下面的宝藏应该是智慧,胯下的宝藏是子孙,这些都是宝藏,可是腋下呢?想不通……想不通,腋毛下的是张三的狐臭!
老三的妈妈给我们蒸了馍,问我们:“几个?”我说,两个!上官飞说,四个,老三也是四个,不然他俩大树一般的手腕是怎么来的。
我对昨天剩下的野菜忌惮三分。老三的爸爸则还是蘸着芥末醋美滋滋的吃着。
外面只剩下温暖的阳光,院子里绿油油的一片,蔬菜都在发光,鸭子嘎嘎的叫,我们的马也在嚼着美味的鲜草,风微微拂动晾着青袍,好像我们睡了一觉,到了一个其他地方一样,但是邻居家时有时断的说话声说明我们仍在原处,老三爸爸说,人家女方家来拉棺材了,让我们等那家还完棺材再出去。
“老三,你想不想见见鬼?”我挤着眼睛说。
“鬼?去哪儿。”老三愣住了。
“是不是?当然是去青木庄,嘻嘻!”阿飞喜不自胜。
“你们村有鬼?”
“我们村正闹鬼呢!”我说。
这时,我看见老三的母亲往这边警惕的回头看。
“你们看见了?”老三又问。
“没有没有!”当着老三母亲的面,我再不敢邀他了,于是说,“没有!你去我们村玩两天吧!”
“还能游泳哩!”上官飞两眼放光的诱惑着张三。
老三的母亲又回头看我们。
我一边喝止上官飞,一边使眼色:“游什么泳,游个鞠!”
老三怯怯的看了那屋一眼,说:“我们出去说。”
他母亲在身后严肃道:“不能出门啊!”
张三的眼睛立刻变得像两颗紫葡萄。
“老三,这种事就不用告诉家里啊,你看我们来找你,不是说来就来了吗?”
“我妈不一样……你们不知道,会说个没完的。”他低头看脚。
当一个人说话低头看脚的时候,我就得小心了,很可能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他本身也并不想这样做。
“你就和你妈说,我们是去找女孩子!和传宗接代有关的事,你妈总乐意吧?趁她们都没被定亲,赶紧去她们家蹭饭,要不然,此生再无机会了!”我迫切的说。
那两颗紫葡萄并没有亮起来,倒是阿飞突然伸直了脖子,望着远方,像狗听见了异动,眼睛里出现了彩虹的颜色。
老三开始左顾右盼,看着院子里的菜,不言语。
“这样吧,听我的,不告诉家里,直接走,去牵马!”
老三倒是听话的把马牵了出来,但只是摸着马耳朵,死活不肯上马。
一个人要是牵出马来却不上马,是很惹我生气的。
还是上官飞有主意,他夺过老三手里的缰绳,一跃上了马背,一拽缰绳,哒哒哒出了门。我一见他骑了老三的马,会了意,立刻跨上我的马,上了街。老三还愣在院子里。
上官飞远远喊道:
“你骑我的马......驾!”
我俩快马加鞭,狂奔而去。
等我一回头,见老三果然骑着上官飞的马尾随而来。
老三追上来,低声说:“给你的马......”但看的出来,他脸上充满活力。
就该这样嘛!
他家离村口不远,那里也别有情趣:四周都是绿茵茵的土丘,人们正在草滩上放马,阳光照在脸上,互相交谈,这真是个人间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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