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写的,分享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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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的天气,总让人猝不及防,只是一夜,就换了一个季节。吃过中饭,从食堂走出来,风拼命地灌进脖子、袖子,呼一口气,像是吐出了一口水烟。天空还算晴朗。“也总算是来了。”武汉的冬天。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一个外地的同学跟我说,“你们这的冬天真怪,明明这么冷,还这么大的太阳,一点云彩都没有,又晒又冷。”现在武汉的我穿着厚羽绒服,有意无意地喘着热气,突然晃过神来,这样的感觉,好像是回家了。
“我家叫蓟县,是个三线旅游城市,在天津的北面,北京的南面。从我家出去,往北走几百米,就有小山一座,名府君山,经常饭后攀爬,下山的时候,刚好能看星星。”“我家离海不远,有水库两座,故蓟县海产水产兼备,野味俱全。虽在京津,雾霾不扰,夜晚清净,是养老的好去所。”“我家在天津,但不说天津话,听我说话你就能听出来,我们那边讲话偏北京、唐山口音,知道唐山在哪吗,就是唐山大地震那地方。”这是我来武汉,跟人讲的最多的话。
到了武汉之后,我有事没事就做个比较,我家是柿子之乡,湖北也产柿子,此前一直不知,去年我妈给我来电,说家里吃柿子的季节到了,又大又甜。我说我也想吃了,能寄过来一些吗,老太太说她回头看看,之后老太太又来电话,说寄吃的运费很贵,10块钱一斤,我说那么贵,不行就别寄了,老太太说,已经寄了20斤过来,记得签收。我责怪了她半天,后来我才想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跟她念叨,我想吃家里的东西。
我不爱学习,导致我和母亲之间战火不断,但家里出了什么问题,老太太总是偏袒我。我姐嫉妒我,没事就说,“妈就疼你一个”。我高中毕业,分数考的低,家里当校长的姨夫,给我挑了两个能去的比较好的学校,一个在大连,一个在武汉,我觉得武汉远一些,就说我要去武汉。我爸说,武汉这个地方是不错,我年轻的时候来过,南方人会做生意,你去武汉开开眼界。我开心,满口答应,老太太在一旁满面哀愁,“武汉有多远啊,回家方便吗?”
来武汉之后,我不爱给家里打电话,武汉这边有个哥们,家是湖北的,每天都要和妈妈通话。有别的朋友调侃他乖娃娃,他说,如果你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我也每天给你打电话。我听了很有感触,想着有空也要给家里多联系,但总是不了了之。母亲是个很要强的人,我小时候犯了错误,一定要挨打,轻则跪罚。小学的时候,放寒暑假,他们工作忙,家里长期没人,她怕我出去生事,就把我反锁在家里,布置抄写的作业,每天要抄一千字的作文,晚上她下班以后检查。我经常在背地里和她做斗争,电视机看热了,就用凉抹布把后面擦一遍,电脑鼠标锁起来了,我想办法找用键盘就能玩的游戏。后来高中那几年,我不爱出去,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听歌,看小说。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难以抹灭的隔阂。
来武汉的第一个十一长假,老太太打电话问我,回家吗?那时候,我刚沉浸到大学生活里,算算来回的路费,有一千多块,半个多月的生活费,我说我不回去了,在武汉这边玩吧,好多地方没看过呢。第六天的时候,老太太破天荒的要跟我视频,我在寝室里接通了,视频那头老太太坐在家里的客厅里,只开了一个小灯,看到我第一眼,老太太没说出一句话,眼泪直接落下来了,我手足无措,看着她,我说,“咋啦,哭啥。”
后来第二年的十一,我谈了女朋友,想在这边陪她,就又借口不回去。刚入秋,武汉正是多雨的日子,有天我刚睡醒,我接了老太太的电话,她问我,去你学校,是应该坐哪条地铁啊,我心里一惊,咋?你到武汉了?老太太说,你不想回来,想你了,调了班就过来了。老太太五十几岁的人了,没出过天津圈,最远也没有出过河北。我紧张地去车站接了她,在学校旁边的宾馆住了几天,领着她在学校转了转。老太太心满意足,骄傲地和我说,你总说我出门不认路,现在我一个人来武汉找你,你以后就放心吧,老太太还没老呢,身体力行!后来我们通电话,她总说,“没事!想你了我就去找你,上次我不是去过了吗。”
我来武汉没多久,我爸因为工作调动,去市里上班了,只有周末在家,平时只有老太太一个人。今年是第三年,老太太已经能熟练地使用微信了,我也每天和老太太保持联系。又是十一,学校搬了校区,离车站很远,没有留意的我,发现已经没有我当天能赶上的车票了,我说我留在学校看书吧,不是也说好了要考公务员吗,老太太问了又问,真的已经没票了吗?实在不行,那就在那边看书吧,我一个人在家能行。我说好,那我就还留在这边。放了电话的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我一直觉得,男孩子嘛,要远行,要离开家里。如今我在武汉,第三个冬天格外寒冷,冷的让我找到了家乡的感觉,我不是想回去了, 我只是想喝比外面肉多的冬瓜丸子汤了,想吃鱼汤比外面浓的鱼锅卷子了,我想说我能承受你了,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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