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漫天的飘雪,让我又想起了梅。在那座,曾呆过几年的小城,有一个喜欢雪的,叫梅的女孩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会时常的想起她。
落雪听梅那年,我和我的朋友去了一座小城创业,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租门市,因为我们的资金有限,所以只能在别人家的店里,租一块地方。梅就是我们租的那家店主人的外甥女,她在她舅这做店员。
梅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微笑,是个绝对的美女,一米七三的窈窕身材,飘逸的长发,如雪的肌肤,眼不饰而水灵,唇不点而红莹,朴素大方的装扮,灵秀中更多了几分平易和随和。
我和梅认识不久,因为比较谈得来,我们便成了非常要好朋友。在这个陌生的小城,有了这样的好朋友,让我这个外来客感觉温暖了许多。
梅是店里的金牌导购,不仅因为她相貌出众更重要的是,她对待每位顾客总是那么的耐心、热情。我们这个行业接触的人一般都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也许也正因为梅的相貌出众,为人热情,好多很有背景的男顾客,有些还是已婚的,竟主动向梅要电话号,几乎都被梅委婉拒绝了。可有的男顾客却偏把自己的号留给梅,还有的男顾客也不知从哪淘弄到梅的号。
无奈的梅说:“真不愿和他们聊电话,也没什么可聊的,可是没办法,有好多是店里的老客户,也不敢得罪。”
我说:“他们就是生活太安逸,太幸福,闲到了无聊。你说他们都和你聊什么啊?”
梅说:“就聊些他们的生活,比如他们前段时间去哪玩了,都带回些什么特产。他朋友从哪买辆什么车。咱们这新开了什么店等等。又说特意给我带回来些什么,还要带我去玩玩,还要给我买这买那的,你说我和他们什么关系呀?怎么能接受呢?”
我说:“可不是么,这些人都是有目的的。”
梅说:“可不是么,可他们都说把我当小妹妹看什么的,谁知道他们想些什么。”
梅把这些看得很淡,尤其对待钱财,她觉得,钱不用太多只要够花就好。
二
艳来了,梅的舅妈是她的五姨,也是梅以前的同乡,算是沾亲带故,艳比梅大一岁,梅叫她艳姐。艳家是做外贸生意的,她一直在国外留学,这不刚回来一个多月。她有点俄罗斯的血统,她的太奶奶是俄罗斯人,她和梅的身高差不多,但肤色却有点黑,自然的卷发,而且发色隔三差五的变换颜色,大大的眼睛配着欧式的眉,脸部的轮廓立体且很美,穿着很是高大上,也是个绝对的美女,只不过给人的感觉更妖艳一些,和梅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梅和她特别好,从她来后,梅就和她形影不离。梅的舅家,房子很大,梅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艳本来可以单独住客房,可她就喜欢和梅住一个房间,而且在这一住就好久。梅的舅妈和艳家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再加上亲戚关系,倒也是欢喜的。从她这次来过以后,她隔段时间就会来住上一阵,梅的姐花钱如流水,爱吃、爱穿、爱玩,朋友很多,天南海北,什么样的人都有。
时光忽忽,忙忙碌碌中两年多的时间,就像是弹指一挥!梅来她舅这的时间,和我们来这创业的时间差不多,我和我的朋友为了这小买卖已经忙得昏天暗地,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出去跑业务了,但我依然关心、关注、偶尔也会提醒提醒梅。这两年多来,我发现梅在悄悄地变化着,梅越来越像她那个姐,也爱上了染发烫头,也开始了露肩露背……因为我比她大,在我的心中,梅一直都是那个我刚来到这个陌生小城,让我感到温暖的女孩。我一直都很愿意听她讲她的事。我一直都是她的忠实听众。只不过,现在的我们,彼此都没有那时的闲暇了。
三
梅的妈妈来看梅了,这是我在这,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梅的妈妈。梅长得很像她的妈妈,只不过妈妈没有梅那么高、肤色暗淡,夹着细纹的脸颊给人一种疲劳感。梅的妈妈给人的感觉很好,少言、细心、很温和,她这次来是为了梅的哥哥。
梅以前和我说过,她家很穷,父亲抽烟喝酒好逸恶劳,还很是重男轻女,家中的活基本全是母亲做。她有一哥一弟,因她是家中的女孩,姐弟三人又年龄相仿,母亲照顾不来,所以就把身为女孩的她寄养到了姥姥家。梅的母亲倒是有些不舍,不过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顺从。梅从小就在她姥姥家长大,初中没毕业就不念了,一是因为交学费困难,一是因为,梅除了作文好以外,其他的都不怎么好,早些不念可以早点挣钱,这样母亲就不会太过劳累。梅刚开始打工,因为年龄小,只是在家附近的加工厂里做工,那挣得很少,而且很辛苦,可梅从不喊累叫苦的。大一些了,她就来到了这座小城找活干,找了几份,好一点的她学历不够,不要求学历的呢,挣得又太少。只有酒店的工作,以她的身高形象很适合,虽然很累,不过挣的也多。其实梅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酒店的工作,人员流动量很大、平时接触的人又杂、顾客的素质也参差不齐。可是没办法为了挣钱,即使不喜欢也得坚持,她这一干就三年多。追她的男孩子很多,可她这三年多却没处过一个男朋友。别人都说她眼高,实则不然,梅只是觉得自己太小,还不到谈朋友的年龄。后来她舅的生意越做越大,店里缺人手就让梅来他这了,虽然挣的没酒店多,但梅还是很愿意来她舅舅这工作,而且那时梅家里负担也没那么重了,她哥当兵转业了,弟弟学习不好也早不念了,都在省城打工,所以梅就来她舅这工作直到现在。
这次梅的妈妈来,是因为梅的哥哥要结婚,女方是她哥哥在城里打工认识的,女方的家是那座城市郊区的。她的哥哥倒是勤劳肯干,可是打工挣得那点薪水就算再节俭也是很难攒下的,为了他们在城里的生活有一定的物质保障,女方提出了要想结婚的条件——现金十万元,其他什么都不要。其实对于女方的要求,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也不算是过份的,婚姻毕竟也是需要物质保障的,可对于他的家庭而言,也是梅的家,没有什么积蓄的家,就犯难了。
梅的爸妈为了她哥哥的婚事,四处借钱,熟悉的亲戚朋友,都了解梅家的情况,更熟知她爸爸的为人,谁愿意借!可女方家坚决不妥协,如果不能满足就不结婚,梅的哥也老大不小了,况且在城里打工能遇上合适的也不容易,他们只能求救于梅。他们也不知在哪听说,梅找了个特有钱的男朋友,一身衣服就值上几千块,都说梅现在很有钱?
梅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女孩,虽然爸爸重男轻女,整天酒气熏天,妈妈忍气吞声、言听计从,不能为自己做主,但毕竟那是她最亲的人,以前梅挣的钱,大部分都寄给了他们和姥姥,剩下的仅够自己吃穿用度。这几年,家里条件好了点,她确实是很少再往家里寄钱了。可是她的钱基本都花在了美丽功课上,美容、美甲、买化妆品……除了一些特别贵的衣服、包包,是那些对梅垂涎三尺,自愿“无偿”讨好梅的人送的外,其他的都还是梅自己埋单,所以基本是入不敷出,(梅现在也会接受别人给她的东西了)哪有什么余钱!要说起男朋友,不管是已婚还是未婚的,追她的倒是不少,可还真没听说梅真正的和谁交往过。那些为梅“无偿”付出的男人们,都在梅的控制内和梅保持着良好而有益的、因距离而产生的美的关系。梅在她艳姐的身上,真所谓是“受益匪浅”啊!同吃同睡、言传身教,从穿着打扮到交际手腕,都或多或少的将曾经的梅改变着!
两天后,梅的爸爸来了。他身材高大挺拔、样貌端正,如果他走在街上,你一定不会想到他是位农民,因为勤劳、务实肯干、饱受风吹日晒的农民们,在他们的身上,都会自然地透露出,年复一年的劳作所刻在他们身上的风霜,而在梅的爸爸身上却一点也找不到。但他却应了这样一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当他一说话、一喝上酒,那与他的外表极其不符的言谈、举止会让你对他外表的印象轰然倒塌,确信他的确是一个好逸恶劳、视酒如命的懒汉。他喝完酒后那副丑态,更是让人生厌。
梅的父母在楼上的休息间和梅谈了很久,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梅眼中含泪地出了商店的门。后来才知道,梅是太伤心了,在她的父亲眼里,完全没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梅真的很伤心,从小到大,父母给予她的爱和关心,在她的记忆中很难搜索到,而能回忆起的一切,全是姥姥和姥姥家。梅感到自己是那么地可怜、孤单、无助,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依靠。
后来不知道梅在哪?管谁?借了那么多的钱,梅的父母满意地离开了。
四
梅越来越爱聊天了,手机整天不离手,一通电话就能聊上一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梅现在很欣然地接受别人送她的礼物,不再像以前那样发自内心的拒绝和不安了。也许当某种行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习惯后,它会不知不觉地将自己慢慢地吞噬。
梅现在的穿着越来越像艳,但梅还是从不化浓妆,依然能给人一种自然和清新的感觉。不过,现在的梅,在追求着什么?渴望着什么?让人不得而知了。
她的心已全然不在卖货上了,梅的舅妈、舅舅,对她很不满意了,他们毕竟是老练的生意人,在长期的修炼中,已基本具备了所有生意人该有的“品质”和“素养”。他们从不关心梅的其它,只关心梅和他们生意有关的一切,他们又雇了一位导购,并对梅说,你愿意在这也可以,不过不能给你工资了。
梅没有离开,只是偶尔来店里了,我太了解舅妈了,以她的“精明”是不会让梅在她家白住的,的确梅得经常给她的舅妈、舅舅买用的、穿的、喜欢的,讨好他们,因为现在的梅,无处可去也不知该干点什么。
梅的艳姐又来了,她这次来,一则,为见一位远道来看她的朋友;一则为梅来支招、分忧。几天后,她让梅去了她那位朋友入住的那家五星酒店,说是帮她办点事。梅腼腼腆腆地见了她姐的那位朋友,只和那人说了两句话,再无其他。梅帮艳,取回来一个厚厚的信封,信封里装的全是RMB,这钱就可想而知了,梅看到了艳挣钱的容易。对于身负债务、极其拮据又无人真心疼爱的梅而言,怎么会无动于衷呢?这也就是梅的这位留过学、家境很好的姐姐,给梅支的招,为她分的忧。也许她认为这样的生活就是最好,也希望梅能过这样的生活吧。可梅能吗?梅在矛盾中挣扎着。
其实,梅是可以很不缺钱的。在梅的众多追求者中,有一个比梅大五岁的男孩,是位能力超强的富二代,不仅长得帅,而且还有很多富二代身上所没有的可贵品质,在这一地区的业务也是由他全权负责。他一直追求着梅,可梅却从未同意过,大家都劝梅同意吧,多好的男孩呀,嫁给了他,梅可就一步登天了,而梅却无动于衷。后来男孩的父母得知此事,极力反对,为了让他忘了梅,结束了这里的一切业务,强迫他离开了。梅说,她不喜欢他这样的男孩,她要追求真爱,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而不仅仅是为了他的钱。梅也常常感到自己特别矛盾。
梅的外表依然光鲜靓丽,吸引人的眼球。可是梅的生活却异常拮据。梅依就住在她舅舅家,虽然日子难过些,但至少吃住不愁,再怎么样,舅舅、舅妈也不能撵她走啊。她把这几年攒的值钱的东西逐一的卖掉,却不思另谋生计。我这个一直把梅,真心当成朋友的人,不止一次地劝她、给她敲警钟,但是也未能把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唤醒,即使生活过得如此窘迫,而她依然习惯着众星捧月,陶醉于青春所赋予她的,昙花一现的美丽之中,不去认真思考,她接下来要走和该走的路。也许青春所赋予一个人的美丽,有时,是珍贵无价的;有时,是会诱使人迷失、犯错的。
五
梅常说,她要追求真爱,她要找一个能让她喜欢,并怦然心动的人。其实,在梅的心中她已经找到了。
那个人就是借给梅钱的,梅管他叫大哥的男人。此人,年龄四十又八,四处闯荡过、黑社会混过、曾是看守所的常客,他是个有妇之夫,一个地到的暴发户,至从他和梅来往的更加频繁后,梅常和我讲他的“光辉历史”,梅讲得绘声绘色的,可是直到她讲完,我都不知该配以什么表情、发表些什么听后感,只是觉得梅已很喜欢他了。
有段时间梅常来店里。一天,一位和梅一般身材的女人来店里买东西,梅对她特别热情,姐长姐短的。导购见状,想来她们一定认识,就站在了一边。我也便留意地看了此人几眼,穿着很是得体。举止优雅、气质高贵、漂亮中更多了几分成熟。和梅站在一起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虽比梅年长,却比梅更耐看,更多了几分韵味。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挺喜欢梅的。此后她又来过很多次,每次来也都是梅热情接待的。原来,她就是那个男人的那位出身书香门第的妻子,比他小几岁。这个男人竟有这样的一位妻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后来,梅特别开心的和我说,“你知道吗?我大哥用的材料全是按我的意思买的。”我说:“是吗?他妻子选的他都没采纳?”“是啊,都按我说的买的。”梅是那样的得意和开心。我心想:那些材料大部分都是那个男人自己家用的,怎么会采纳梅的意见,而非自己的妻子的呢?那个男人是在诱骗、配合这个简单女孩儿的心吗?我说:“你可别喜欢上他呀!他可是有妇之夫啊,而且他还有那样一位优秀的妻子。”梅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
之后的三个多月里,追梅的人还是经常和梅联系,但很容易就看得出来,梅最在意的还是那个有妇之夫,那个她的大哥。如果几天接不到大哥的电话,梅就会放下她的矜持,主动给他打电话。也许是因为喜欢、因为爱吧,所以可以放低自己,所以不能自持。梅的心依然还是那样的简单,欢乐、哀愁总是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六
梅已经和那个男人出门一个多月了,舅妈说:“这回梅可完了,这孩子骗我说去朋友家住一宿,几天没回,我一问艳才知道,她和她那个大哥一起去了外地,你说这孩子主意多正,不是咱自己的女儿,咱可管不了!”
两个多月后梅回来了,她是那样的憔悴,瘦了好多。两个多月的时间,梅就像变了一个人,干涩无神的眼睛,常常发呆。有些发白的嘴唇,好像最近食欲特别不好。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没有精神,也不太愿意和人说话,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从她回来之后,梅的电话少的都令人吃惊,那些追她的男人们,好像一夜之间就全部蒸发了。这个小城毕竟太小,任何的风波都会迅速扩散,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原来梅的第一次,给了她的那位大哥,再加上她的这位大哥的身份,自然会让其他男人们都敬而远之了。
梅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和他这样,明知是不对,明知是不好,可就是不能控制自己,梅说这也许就是爱的力量吧。
梅真的爱了,她全心的付出着,把所有的顾虑都抛向了脑后。可是她这样的付出,真的能换来她的那位大哥的真心吗?
几天没看到梅了,听说“梅挨打了”。
“挨打?挨谁的打?为什么挨打?”我心中疑问。
舅妈说:“前天的夜里,我们睡得正熟呢,就听梅的房里,啪!的一声,好像是手机摔碎的声音,还没等我们下地,就听见有人摔门而去了。过来一看梅,头发膨乱,眼角有一片蹭破了,正有点冒血丝,脸颊上红红的大手印,正坐在地上呆呆地流泪呢。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后来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梅才说,原来是以前认识的男孩子,给梅发的短信,有些暧昧,被她大哥给看见了,也不等梅和他解释,就动手打了梅。梅自己住方庭对面的卧室,晚上她屋子里有人,我们也不知道,你说他那大哥怎么能那样呢?梅这孩子自讨个苦果吃,还不清醒呢!”
“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打人啊!真看不出来40多岁的有钱有势的男人,能下得去手,好意思打一个柔弱的女子,他有什么权力有什么资格打人,梅现在对他来讲,是他什么人啊?又不是他的私有物啊,难道连接发短信的自由都没有了吗?那人怎么那么臭不要脸呢!梅真的该尽早地离开他。”我气急败坏地说。
舅妈意味深长地说:“离不开了!梅那孩子呀!……”
“为什么?”我问。舅妈没有回答。
我心想:这个臭不要脸的老男人,得到梅的第一次,并公之于众,是在炫耀他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并获得胜利了吗?梅可以不是他的唯一,但他却要求梅,他必须是梅的唯一。可梅还是没有清醒,即使那个男人打了她,她依然执著着她认为的那份真爱,可能于梅而言对他还参杂着感恩和依赖,如果梅没有向他借钱,也许就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唉!也许吧!有机会我得好好劝劝她。
在这件事之后,我只在店里见过梅两次,每次都没说上几句话,梅就匆匆地走了,好像正忙着什么事。
七
一个多月后梅走了。对于梅情况,舅妈他们只字不提。大家都只听说梅的那位大哥,在一座大城市给梅买了房,把梅照顾的很好。虽没给她名分,但也算对她负责,总算没辜负她的一片痴心。我以为,自此以后再也见不到梅了呢,却不想,三年半后的一天……
那天,舅妈抱了一个大胖小,长的可以说是Beautiful,白胖的小脸,五观周正。已经可以很清楚地表达一些简单的词语了。大家都沦着抱他、喜欢他,他还真不认生,总是眯眯地笑,可爱极了,大家不停地追问舅妈,这是谁的孩子?当舅妈说是梅的孩子的时候,大家都吃惊不已,都不敢相信,不过细一看,的确很像梅。大家都问舅妈梅的情况尤其是我,可舅妈总是避而不答。
以下这些,都是后来我在梅的日记中所了解到的。
原来,梅那次和她大哥出门后不久,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幸好她怀孕了,否则她就会成为大哥与其他男人之间的一笔笔的交易。
梅每天食不知味,她矛盾、痛苦,这个他们爱的结晶,更确切地说梅自己认为的爱的结晶,该怎么办?她太爱那个男人,她太不想离开他,这孩子是他们爱的证明,爱的果实。可那个男人毕竟有妻子,有女儿啊,该怎么办呢?她也更是无脸且不敢见,曾经把她看作自己小妹妹的大哥的妻子,她口中声声叫着的姐姐。梅的内心在矛盾和痛苦中挣扎着。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哥,大哥一听,梅怀孕了,真是高兴极了!他和他的妻子虽有一个女儿,但他一直想要个儿子,可他妻子却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一听说梅有了孩子,正合他意,他带着梅做了超声检查,确定梅真的“幸运”的怀了个男孩,这让他兴奋不已。他让梅把孩子生下来,说他会负责到底,会让他们过得很好。梅也简单的以为,她的年轻漂亮能拴住他的人,她能给他生个儿子,就能拴住他的心了。即使他在梅怀孕期间动手打了她,她也不后悔、不愿他。至此,我才恍然明白舅妈的那句意味深长的“离不开了!”。
梅的这位大哥,本是只想和梅玩玩的,在他眼中,除了他的妻子外,其他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他和他的妻子才是真爱,不论他对外人多凶,对别的女人多凶,在他的妻子面前,一向是言听计从,回家给妻子做饭、端洗脚水、按摩……真是好到不行,根本不似他在外面的那副样子。他从来不把外面的花花草草放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里了。即使梅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想的也是为他传宗接代,待孩子出生后梅可以再嫁他人,从没有为梅,费他的脑细胞考虑过,梅以后将会过上一种怎样的生活?梅以后怎样继续和面对她未来的人生?
当梅,第一次,听到腹中小生命,嘭嘭的心跳声的时候,梅就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要定了这个孩子。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父母,本以为他们会非常愤怒、非常生气,却不想她的爸爸一听说她找的是一个很有钱,很有地位的人的时候,反而很高兴,却不是很在意那个男人是不是个有妇之夫,不去想自己的女儿现在正充当着怎样的一种角色,以后的日子将怎么过。却能“很开明”、“很开放”的欣然接受,梅的爸还让她妈妈来照顾她,他对梅前所未有的关心,真是让梅受宠若惊。梅的妈妈呢?自不必说,她用她的爱和她的心为女儿默默地付出着。
梅怀孕的三个多月后,梅的大哥给她安排好了一切,亲自开车把她和她的妈妈送到了,梅嫂嫂娘家所在的那座城市的郊区,在那给梅租了所房子。并给了梅和家人一笔钱,其实梅心里真的不想,让他们的感情中一再地掺杂着金钱的成分,可她这几年已经习惯了好逸恶劳地生活,而且现在又有了身孕,就更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但是梅从未主动的向他要过一次钱,即使有时手头很紧。梅就这样在她妈妈的陪伴下,而非自己的爱人的陪伴下,度过了非常累,却又充满希望的待产期。
那个梅深爱的男人(大哥)呢?总是说忙没有时间,就更别说是去看她了,他打过来的电话,所关心的话题,大都是梅腹中的孩子,梅那时已无心去考虑值得与不值得的问题,梅只想让自己尽量的开心些,这样腹中的孩子才会更快乐、更健康。梅开始有了信仰,她相信心诚则灵,她希望借助无形的力量,来慰藉自己活到现在的荒谬的人生,除了那个男人的电话外,梅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地变空,她要找到另一个心灵的归宿,以寻求心中的安宁、平静。
梅的生产异常的快与顺利,也许真的是心诚则灵吧!也许上天有些怜悯这样的女人吧!梅的妈妈一直陪伴着她,形影不离,这让梅渐冷的心多了些许的爱与感激,她天天给孩子唱圣经里的歌,看着孩子天使般的脸让梅更多了不舍和依恋。就这样,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那个男人一共去过三次,一次是送她们去,一次是孩子出生,再有就是这次把他们接回来。
梅回到这座小城已有一段时间了。那个男人的妻子,也早已知道,有关梅和她丈夫之间的一切。这座小城一点事都会满城风雨的,何况这种花边绯闻,风早都刮到了她的耳朵里了。她最怪最怨的是自己的丈夫,既恨又同情的是梅,但她是绝不可能接受梅的,事已至此,以她的修养她选择静观其变。
梅现在已不会因为他的一通电话、一个笑脸、一个眼神而兴奋不已了。梅真的爱过了,而且她也尝到了这种不理智的爱而带来的恶果——孤单、无助、可怜、被道德所不容、被世人所唾弃的、毋庸置疑的小三。于梅而言,她不想去破坏他们的家庭,她和她大哥的妻子从未碰面谈过,梅和她的孩子在这座小城里,在她大哥给她租的房子里安静地生活着。梅的妈妈会常来,有时会呆上好长时间,而她的爸爸也因借了梅的光,更是吃喝成性不思劳作。梅的舅舅、舅妈也借了大哥不少光,办什么事总是好提提梅的大哥,这样办起事来就会顺利很多。这就是这几年,舅妈他们只字不提梅的原因所在,因为他们得为这位大哥保密,忠心不二地维护的大哥。梅现在租住的家,成了她大哥偶尔驻足的客栈。
八
我只见过梅的孩子那一次,这座小城不大,可我却从未碰到过梅。毕竟梅现在扮演着,被人指指点点的,第三者的角色,人们会过多地去指责梅,而却忽略了那个可恨的男人。我本想着到梅住的地方去看看她,却总担心她会有负担,而且总拿自己忙当借口,我这个一直把梅当作自己好朋友的人,却没尽到,做为一个好朋友应尽的本份。对梅过着怎么的一种生活,全然不知。而是成了一个最冷眼的旁观者、一个看客。直到……
落雪听梅在冬季漫天飘雪的日子里,梅走了,梅永远地离开了。我才看到多年不见的梅的样子,依然那样的美丽。安静而平和,就像无声飘落的雪那样地降落、融化、消失。那样美丽的生命,在她绽放得最美丽的时候,却永远的离开了。
梅给她的孩子留下了一本厚厚的日记。我从梅的妈妈手里,借来这本日记。因为,我太想知道这几年,梅是怎么过来的。
日记的扉页上特意标记:一定要等到我的孩子长大的时候再给他看,告诉他:他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爱最爱他的人;告诉他:他的妈妈,从未离开过他,妈妈的灵魂和全部的爱都留下了,妈妈带走的只是一具躯壳。
当我看完全部日记的时候,我已泪流满面,其中几篇是这样写的:
X年X月X日 星期X 晴
今天,天气格外的好,我腹中的宝宝,离你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零3天了,妈妈天天盼着你,期待着看到你的可爱的小模样。你现在在妈妈的肚子里很不老实,一定是个小淘气,妈妈要尽量地高兴,因为妈妈高兴,你才会健康、快乐。
X年X月X日 星期X 雨
这几日,天一直下雨,就如我的心,当爱随着时间的冲刷已残存无几的时候,妈妈有太多的不舍和依恋,是你和你的姥姥,给了妈妈勇气和力量。我想去争取、想去闹,这种争取、这种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的孩子。当妈妈不够清醒地把你带到了人世,我才知道,我能给你的太少,太不完整。曾经那个,那样不理智的我,现在又在理性与感性中挣扎,可这次理性取胜了,我知道,你的爸爸真正爱的人还是他的妻子。而我,不过是他对曾有的青春的渴望和冲动的纪念物,不过是男性角逐中的一个猎物之一。我以为,我的青春美丽会得到他的人,我给他生育了后代会留住他的心。可我错了,女人的美丽是最短暂、易逝的。当我的青春和美丽不再的时候,只有你,我的孩子,是你留住了你爸爸而不是我,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我。孩子,你成我唯一的希望和寄托,可我不想那样自私,我想让你拥有完整而幸福的家。
X年X月X日 星期X 阴
你姥姥常问我,总向窗外发什么呆,我总是微笑着说没什么,你现在已经忌奶两个月了,终于可以完全与我的身体脱离而独立了。你的爸爸偶尔会来住上一宿,但我却再也找不到曾有的激动。看着镜中的我,已经有些发胖的身体,慢慢爬上细纹的脸,没有憧憬的眼神,过着寄生般的生活,我的心在慢慢地枯萎。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在追求真爱,而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是为了钱,可我现在明白,真爱在这个世上太难找到,也更难得到,因为爱也需要有物质保障,否则爱也只能是一句空话,一直不想让金钱玷污我的爱情,然而,我的生活中处处都得需要你爸爸施舍的金钱。曾经我也是那样地看不起小三,也会对充当小三的人,品评论足,却不想一时的糊涂,让如今的我成了一个真正的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你爸爸的妻子是一个很高贵的人,这是妈妈所比不了的,你的爸爸来我这她是知道的,可她在痛苦中宽容地接受着,妈妈不想再去伤害那样的一个女人了。
X年X月X日 星期X 睛
今天天气可真好,孩子,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妈妈带你来了一个很偏、人很少的广场玩了,你都能跑起来了,真是太棒了!看着阳光般的你,看着那样明媚的天,我的心情也清爽了许多。从那个懵懂的女孩变成了当妈妈的女人,有时觉得真是快了点,怎么就不能把脚步放得慢一些呢?宝贝,妈妈有太多的话与祝福想送给你,真希望你的人生会阳光明媚,长大了,认真而甚重地走好每一步,当今的社会太多的浮华与诱惑,你要好好读书,充实自己,这样会更理智地看清前方,自己要走和该走的路,而不象妈妈这样的走错了路。唉!心突然又有些暗然了。
X年X月X日 星期X 晴
孩子,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今天是你三周岁的生日了,妈妈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了,可你现在还听不懂。爸爸来陪你过生日了,我们一家三口也是很温馨、很幸福、很美好的。看着你吃蛋糕的样子,顽皮、可爱,让妈妈无法表达有多爱你、多喜欢你。看你和爸爸黏在一起,快乐无比的时候,我是那样的激动与兴奋。真希望啊,这会是我们家每天都能上演的画面。可当我想到,还有一个女人,一直在等待着和她走过半生,历经风雨不离不弃的她的丈夫回家的时候,我又会特别地难过,陷入到无比的自责当中。
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你已经三周岁了,你正在一天天地长大,妈妈真不希望,你以后的生活会在见不到光的角落里度过;真不希望你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打上了灰色的调子,在别人质疑、鄙弃的眼光中成长。没有理所当然的身份,没有光明正大的姓名。在你还没有记清妈妈样子的时候,我想我该下决心了。
X年X月X日 星期X 晴转阴
快下雪了,雪是妈妈的最爱,因为它纯洁无暇。妈妈喜欢雪,更喜欢自己的名字,梅,好听吧,记得呀,你的妈妈叫梅,梅花的梅,会在冬季开的最美最惹人喜爱的梅。
X年X月X日 星期X 大雪
孩子,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妈妈已泪流满面,妈妈的心在滴血,看着甜甜入睡的你,妈妈已无法表达我有多爱你、有多舍不得你、有多不想、有多不忍离开你。总是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妈妈也已说了好多好多,可总是觉得还没说得明白,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你的人生一定要好好地走,好好地走好每一步啊……
孩子,我的心肝,我的宝贝,请你理解妈妈吧。妈妈每日都在痛苦中挣扎、煎熬,妈妈不想让你在缺失爱的家里长大。是我的不对,当初不懂事的我为了鉴定我的爱情,想得太少了,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为了爱可以牺牲一切,可以什么都行,可以去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那时想得幼稚而简单。可这一路走来,我才清醒,爱也要选对对象的,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爱,是必不会有好果吃的。因为活于这世上,有许多的行为,是得用道德去衡量的,是可耻的、是被人所唾弃的,可这世上是没有后悔的药可吃。我没有办法,也做不到,像有些女人那样能放得下,放得开,把你扔向你的爸爸再也不去想、不去过问,远走高飞。我想让你得到,本应该属于你的全部的、真正的父爱和母爱,得到一个完整的家。现在的你还什么都不懂,还没记清妈妈的模样,如果有我的存在,我想这种真心的爱,你是永远也得不到的。
对于你的爸爸,我不想责备什么,因为人都是自私的,我只希望他能对你好,成为一个光明正大的、可以在阳光下、在众人面前拥抱你的爸爸,你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叫他爸爸。我相信,你爸爸的妻子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她能真心的对你好。
我想对我妒嫉而又喜欢、尊敬的大姐,请允许我这样的称呼您。我想对您说:“我拥有的只是短暂的美丽,而您拥有的是我永远也得不到的。我乞求您的原谅,原谅那个当时,不懂事的女孩犯的错,给您带来的伤痛,我现在已经为我的错付出了代价。我求您象对待您自己的亲骨肉一样,对待我的孩子,给他一个完整的家,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和姓名,我将会无限地感激。”
最后我要对我的妈妈说“除了姥姥就是您了,让我还能感觉亲情的存在与可贵。我爱您,我要走了,我知道您会难过,可我要告诉您,这是我最想要的结果和归宿。我累了,我的心已经死了,我不想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苟且的活着,我要走了,我要把最美时的我留在你们的心里。”
X年X月X日 星期X 大雪
孩子,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外面依然大雪纷飞,现在的你睡得那样酣然、香甜,你以后要听话、要懂事,孝敬你的父母,爱你的亲人。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太多的话要和你说了……这是妈妈陪你的最后一晚了,现在你姥姥已经在火车上了,凌晨5点就会到了,妈妈要永远的离开你了……
梅就这样,在大雪纷飞的夜里无声无息地永远的离开了。
梅的孩子如梅所愿的,那样快乐地成长着。有一天他会知道的,在他的生命旅程中,有那样一位深爱他的母亲,陪伴他,度过了他人生中最稚嫩、最重要的幼儿时光。
每逢大雪纷飞的夜晚,我就会想起我的好朋友——梅。我似乎看到了雪中的那一树梅,我似乎又听到了她和我说有关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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