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叹息
夜里十一点多钟,病房的灯早已熄灭,蕾蕾依然酣睡,但张山感觉困乏得四肢无力,想尽快睡去,却又期待着,他在期待她能来。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让病房稍微有些亮光,听到蕾蕾微弱的呼吸声,他平静地等待着。
尽管他希望她来,但他却在担心,担心她会辱骂他、甚至会像昨天那样用脚踹他。
“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否则不会一直不接我的电话,她来了可能会狠狠骂我一顿?但也许不会,这毕竟是在医院,蕾蕾还睡在旁边。”他心想:“蕾蕾睡在医院不合适,毕竟我得了重度感冒,可别传染给她,还是让莫莉带她回家。”
夜更深了,渐渐地,张山抵挡不住疲惫与寒冷,沉沉睡去,手机手电筒放在床头柜上,发出惨白的光。
外面的风雪依然很大,莫莉的头上、羽绒服上落了一层积雪,尽管头上用宽厚的围巾包裹着,行走在医院的人行道上,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她尽管打出租车来到医院,下了车依然被冻得浑身打颤。
当她走进病房,张山与蕾蕾已经睡去。她轻轻拍了拍身上的雪,坐在蕾蕾的床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她转头看了眼张山,见他正睡着,回头帮蕾蕾把被子掖了掖,便起身走进张山的床前,她在他的床前站立了一下,见他丝毫没有反应,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张山突然惊醒,发觉莫莉站在床前,惊得身子猛地向后缩,连忙说:
“……哦……你来了……快坐……”张山用力想把身子靠在床头,却没有成功。
“蕾蕾已经睡了,外面太冷,出去会冻感冒,今晚就睡在这儿,明天早上我来接她。”莫莉一口气把话说完,平静的声音就像对一个陌生人发出通牒。
这些话令张山感到不安,因为莫莉丝毫没有询问他的病情,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关心他。他想向莫莉真诚的道歉,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好吧。”张山说:“你吃饭了吗?”
她没有回答。
“你……坐吧……”张山又说。
莫莉仍站着,由于手电筒的微弱亮光,张山只能看清她的侧脸。她一直不说话,令他的不安更加强烈,气氛显得压抑。
“我……”他刚要开口。
她说:“等你出院了,咱们把手续办了吧。蕾蕾归我。”
说完,她扭身出了病房。
张山奋力从床上爬起来,朝外面追了出去,却发觉外面早已不见了莫莉的踪影。他失落地回到病房,他的内心开始翻涌,开始痛恨自己,该说的话怎么就没能说出口呢?该给莫莉道个歉,请求她的原谅,结果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莫莉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开始后悔,怎么就不能直接了当承认错误呢?
“不行,明天等她来了,一定要主动认个错,”他心想。
第二天,当张山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莫莉急匆匆来到病房内,把蕾蕾叫醒,当蕾蕾见到妈妈那一刻,她扑进莫莉的怀里说:“妈妈,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爸爸昨天好吓人,摔倒了,鼻子也流血了。”
“没事了,走吧。我带你上学去。”莫莉说。
张山这时醒来,看了眼莫莉,她显得很疲惫,脸色有些苍白。
张山有些心疼地说:“让你受苦啦,我……对不起你……我……”
莫莉拉着蕾蕾的手,离开了病房。
张山的父母在下午的时候,从西平县赶到市区,来到张山病床前。
“山娃儿呀,你咋病成这样了?”张爸说。
“爸,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哎呀,还好好的,医生说你得了什么病毒性感冒,很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会有危险。”张妈苦着脸说。
“妈,我真没事。”张山笑了一下说。
“莫莉呢,他怎么没来,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张妈问。
“哦,莫莉去上班了,我没事,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张山说。
“你跟莫莉都快四十的人了,别成天过得没心没肺的,趁着年轻再要一个。等你们老了,就像你现在这样,身边每个人照顾,你说你可怜不?”张爸唠唠叨叨地说。
“就是,你看你,成天忙,该把这个事儿当成个事儿,你跟莫莉好好说说,商量商量。我还等着抱孙子呢……”张妈乐呵呵地说。
张山苦着脸,闭着眼睛,默不作声,听着他们在身边唠叨个没完。
“哎,山娃儿呀,你到底听我跟你爸说了没有啊!”张妈说:“我可是等着抱孙子呐。”
“我跟莫莉还没商量呢?”张山回了一句。
“那等啥,还不赶紧商量,等她来了,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这事。”张爸说。
“……哎呀,爸,妈,你们就别在这儿瞎添乱了……”张山皱着眉头说:“我自己的事儿自己会处理。”
“你处理个啥,每次跟你说,你都不在乎。这次我跟你妈一块儿来,一方面是来看你,另一个方面就是为这个事儿来的。咋?你还撵我们走不成?”张爸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是啊,我跟你爸也是为你好,你说咱们家就你一个娃,这下一代的事儿,我们能指望谁?还不是指望你!”张妈斩钉截铁地说。
“再说了,咱们邻居家的小强,人家都仨孩子了。俩男娃,一个女娃,看着真是稀罕人。”张妈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是自己有仨孙子孙女一样。
“我再考虑考虑,”张山无奈地回复。
“你还考虑个屁。等你考虑好,黄花菜都凉了。”张爸说:“我现在就给莫莉打电话,让她过来。”
张山一听这急了说:“爸,你等下,我还没把话说完。”
“好,你说。”
“我跟莫莉最近出了点状况……”
“啥状况?”张爸问。张妈在一旁仔细听着,生怕漏下什么重要信息。
“……昨天,我俩吵架,我……我动手打了她。她要跟我离婚。”
“啊?打到哪儿了!打的重不重?现在咋样了!”张妈插话道。
“哎!我照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哎呀,你个信球货,涨能耐了,还打人了。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况且你还打女人,你害臊不害臊。”张爸指着他的鼻子说。
“哎!你咋真糊涂呢?你赶紧给莫莉道个歉,服个软!”张妈说。
“我想说,结果话还没说,她就走了。说等我出院了,就办离婚手续。”
“看看你干的啥事儿啊你!”张爸叹着气说。
张妈默默地坐在旁边,也唉声叹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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