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文元 编辑 / 夜阑
No.36／第二十二章／2
第二十二章 善后未善 严责弃守（之二）
一个月过后，长龄估计圣上已经接阅这份奏折了，他这才于十一月初十日又提出了一个留一万八千官兵驻防西四城及阿克苏、乌什的意见。长龄奏言：
“至张格尔以窜败游魂，苟延残喘，诚不值久驻重兵，致滋靡费。屡奉谕旨，自应遵照分别留驻，其余官兵悉令凯撤，何敢妄行渎请？但该逆既经折窜旧地，而阿坦台、汰劣克又复附从，万一再来勾结，卡内回众兵少，势难捍御。查现留官兵一万八千名，除分驻各城卡伦外，喀什噶尔仅存兵九千余名，分别出队守营，已属无多，而卡外自东北至西北一带均系回夷，卡内自喀什噶尔至阿克苏二千余里官兵之后路，亦皆回子。此时，若再撤兵一万，喀什噶尔仅存四千，倘该逆闻风进卡，我兵断不足用，若稍不得手，关系匪轻。是以臣等屡次恳恩暂留重兵，实为筹顾大局起见。”
显然，长龄并未望风希旨，更没有因出卡受挫而气馁，仍固执地要求在回疆“暂留重兵”。
道光帝鉴于有张格尔侵扰之虞，只得勉为同意。十二月初二日降旨，准长龄所请，留官兵一万八千名驻守回疆。
至此，君臣之间有关撤留兵额之争，以道光帝最终做出重大让步而告结束。
事后证明，长龄的坚持是对的。但在当时，作为一国之君的道光帝，心中不免积怨，其后遂有令直隶总督那彦成为钦差大臣“兼程赶往喀什噶尔，前来会办一切善后事宜”之举。此中详情，留待下文再表。
关于战后回疆体制之争
自道光帝登基以来，由于张格尔不断侵扰回疆，致使这一地区连年动荡不安，劳师靡饷，于是，朝中有人提出“西域绝远，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又以“竭内地以事外夷，散有用以资无用”等理由，主张放弃回疆。另外，张格尔叛乱之后，如何安置西四城成为朝野关注的重点。当时，由于西藏在土司制度的管理下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所以部分官员建议仿土司分封制来统治回疆西四城，比如曾任四川总督、后署理陕甘总督并负责筹办本次平叛粮饷的鄂山，就有请将西四城改照土司之议。
尽管道光帝开始对这种主张未置可否，但随着回疆局势日加严峻，一系列问题，诸如怎样才能实现回疆长治久安？如何处理回疆善后事宜？如何改善和调整原来的治疆政策？等等，终将摆到道光帝的议事日程上来。
道光六年夏秋，道光帝还正忙于从各省调兵遣将、部署回疆平叛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考虑回疆善后的问题了。
就在扬威将军长龄统率各路兵马向阿克苏会集、战斗即将打响之际，一份与战事无关的密谕，下至阿克苏清军大营。道光帝向长龄、武隆阿等前线将领征询事平之后，在回疆西四城实行土司分封制度的可能性。但因当时战事吃紧、军务繁忙，长龄等人未能及时回奏。直到来年清军克复西四城，仅剩张格尔本人在逃，长龄这才一面督捕张格尔，一面办理回疆善后事宜。于是，长龄除了要向道光帝报告有关撤兵、驻防、筑城、设卡、屯田等项工作外，对于是否在回疆实行土司分封制这个让人感到棘手的善后问题，也是长龄必须有所奏报的。
这年五月底，长龄就是否实行土司分封的意见，认真拟定了一个方案，首次密报道光帝，他不主张立即实行土司分封，而是建议循序渐进，先朝这个方向着手准备。其要点是：
第一，将回疆参赞大臣和帮办大臣的驻地，由喀什噶尔东移至阿克苏，仍总理回疆八城事务，节制回疆满汉官兵。
第二，将英吉沙尔、叶尔羌、和阗三城原设办事大臣一概裁撤。
第三，在喀什噶尔设回吏大阿奇木（大总管）一员，在英吉沙尔、叶尔羌、和阗三城各设回吏阿奇木（总管）一员。
第四，为应付目前形势，西四城暂驻兵八千，分城镇守，专事操防，不得干预回民事务。
第五，鉴于西四城刚刚平定，如果马上就实行分封，恐怕一时考虑不周，所以，待一二年后，根据情况，酌量从回疆西部全部撤军，再议分封土司事宜。
另外，至于驻防兵丁粮饷不足之处，长龄主张将西四城地亩入官，征税粮以充军食，又提议裁各省绿营兵额为百分之二，每岁可得银三十万两，“除支发留驻兵八千盐菜及预留换防兵丁盘费，每岁尚可余银十余万两”。
综上可见，长龄的主张虽然说是再过一二年后，根据实际情况考虑土司分封问题，但实际上已经主张清廷放弃对回疆西部的直接统治，把回疆的地方政权转手让与当地土官（回吏阿奇木）。只是考虑到张格尔在逃未获，境外又有强横的浩罕及首鼠两端的布鲁特等多方势力存在，当地回众，特别是黑山派回众，难以独立支撑，所以，采取这种维持一二年后再从回疆西部脱身的过渡办法。
长龄的这个意见被称为“捐西守东之议”，实际就是一个放弃回疆西部，退而专守回疆东部，让西部自治，不予设防的方案。须知，如果按照长龄的意见，西四城实行地方自治，清朝的直接行政辖区便退至阿克苏以东，这势必导致回疆西部很快落入浩罕及卡外和卓后裔这些敌对分裂势力之手。
对长龄的“捐西守东之议”，道光帝于当年闰五月二十九日的批示是：“该将军等请暂驻重兵，分城镇守，待一二年后酌量裁撤，所议不为无见。”
这里，道光帝没有否定长龄的计划，但也没有明确肯定长龄奏折中的核心内容。显然，道光帝的态度是有所保留的。稍后，道光帝传下谕旨：西四城各办事大臣、领队大臣仍应照旧设立；喀什噶尔为回疆八城边防要地，仍应以参赞大臣驻守。实际上，道光帝否定了长龄的“捐西守东之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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