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春节,又是亲戚朋友团聚的日子,又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状态。
其实,我不善于饮酒,也并不好酒,但每次岁末回江西老家过年之际,都会同几个姐夫和兄长喝上两大碗自家酿的冬酒。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酒,也是一种特殊的情结;这冬酒里不仅有浓浓的乡情亲情,亦有对母亲深深的怀念,是我心中一种极为特殊的年味。
有人说,不喝两大碗老冬酒,就不算回家过年了。这句话,似乎是对常年在外工作、只在过年时才回家的游子说的,
冬酒,是黄酒的一种。以前,每到冬天,父母必定会酿上几大缸糯米酒,刚发酵出来时,芬芳而又甘甜,我常忍不住偷吃几口,母亲总会笑呵呵地鼓励我多吃一些。待到甜酒渐老,再和以甘甜的山泉水,沉淀过滤后装入坛中,将坛口密封,冬后即可饮。初始的酒有些甜,对于好酒者来说,还不足以解馋,如若是坛封了一两年后的老冬酒,其味浓郁幽香,口感尤佳,也是待客之首选。
酒坛,我们也称为“酒瓮”,坛口如土碗一般大小,直径约为15cm,肚子圆滚滚。酒坛口细而坛深,取酒殊为不易,便砍山上的毛竹一段,有竹节端作杯,另一端作柄,其名为“酒盏”,有了这个“宝物”,将酒从坛中取出,再倒入锡壶——一种酒壶,极为便利。
将锡壶置入热水中,没过多久,酒便温热甚至滚烫,家乡谓之“滚酒”,古人称谓似有不同,叫“煮酒”,如《三国演义》中曹操与刘备便是“煮酒论英雄”。喝热冬酒,不仅口感甚佳,且有古风古韵,令人心旷神怡。看着碗中淡黄色的冬酒,酒温恰好,不冷也不烫,不免让人有种错觉,仿佛是关羽“温酒斩华雄”时豪气归来仰脖一饮而尽的那一碗;如若桌上朋友甚多相谈甚欢,又会让人想起李白“将进酒,杯莫停”的豪迈。据说,“斗酒诗百篇”的李白,喝的就是这种黄酒。
我很喜欢将冬酒滚热来喝,尤其在过年的时候,虽已立春,却春寒料峭。辣菜热酒,温心暖肚,酒在口中顿觉其味如琼浆玉液。母亲对于自己酿酒的技术颇为自信,每次喝酒时对我们并不强行限制,只是轻轻告诉我们只要不喝醉便好。
酒是母亲酿的,菜是母亲炒的,年是我所盼的,家是我所思的,这种情况下,叫我怎能控制不醉?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我本身不胜酒力,还是那浓浓的年味使我陶醉,总之,每次我醉了,母亲都会给我泡一杯热茶,替我解酒。
酒从锡壶倒入碗中,我们称之为“筛酒”,最初我对于这个用语很不解,后来从书上得知这种称谓由来已久。古代酿酒技术有限,过滤未尽,酒中含有酒糟,所谓“筛酒”,是将酒从壶中倒出之前经过布的再次过滤。
过年待客,必用冬酒。母亲将滚好的冬酒热情地筛给客人,客人便用拇指堵住锡壶出口,口中忙说“够了够了”,母亲却说“再筛点再筛点”,颇为有趣。
春节年年有,母亲却不在了;冬酒年年有,却不是母亲所酿的了;我也年年醉,却喝不到母亲的那杯热茶了。
但不管怎样,滚一壶老冬酒,让我再次醉倒在这浓浓的年味里吧。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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