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观的问题在今天备受关注。几乎每个国家,年轻人都对其价值导向深感困惑;与宗教相关的价值观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影响;每种文化中阅历丰富的个体似乎都对自己所尊敬的目标感到不确定和困惑。要找到原因并不难。世界文化,在所有方面,似乎都在变得科学化、相对化,我们过去所接受的那种严格的、显得不合时宜了。也许更重要的是,实际上现代个体从每个角度都受到了分歧的、互相矛盾的价值观的冲击。人们已经不再可能像不太遥远的过去那样,心安理得的接受祖先们或所属团体的价值体系,并且不对该体系的本质和假设进行考察二过完自己的一生。
在这种情况下,旧的价值导向似乎处于一种分裂或崩溃的状态也就不足为奇了。人们质疑是否存在一种,或者有一种普遍的价值观。人们时常感到,在现代世界中,我们也许已经不再有可能具有任何普遍的或跨文化的价值观基础。这种不确定和困惑所带来的一个自然结果就是,人们逐渐关注、感兴趣并寻找一种能够在当今世界站得住脚的、健全或有意义的价值观方法。
一些界定
查尔斯·莫里斯认为价值观是一个应用于不同方面的术语。我们用它来指代任何生物在其行为中所表现出的对某种事物更偏好的趋向性。这种偏好行为称为操作价值观。它不必涉及任何认知的或概念性的思考。它只是当机体选择某物而拒绝另一物时在行为上所表现出的价值选择。该术语的第二种用法可以称为构想价值观。这是指个体优先考虑一种象征化了的事物。在这种优先选择中,通常会对导向该象征化事物的行为后果有所期望或预见。而该术语的最后一种用法可以称为外界价值观。当人们希望自己所说的话受到外界的赞同,而不管自己是否的确有此感受时,使用的就是此含义。
婴儿的价值评判方式
活生生的人从一开始就有一种清晰的价值评判方式。他偏好某些东西和经验,而拒绝另外一些。我们从研究他的行为中就能推断出,他偏好那些能维持、促进或实现其机体的经验,并拒绝那些不能达到这些目的的经验。例如:
对饥饿的评价是消极的。他常常大声而清楚地将这一观点表达出来。对食物的评价是积极的。但获得满足后,他对食物的评价就变成消极的了,刚才他还如此渴望的相同的牛奶现在则会被吐出来;他喜欢安全感,以及与安全感有关的拥抱和呵护;他因为新经验本身而喜欢它,我们可以从他很高兴发现自己的脚趾、到处摸抓探索和永无止境的好奇心中发现这一点。
所有这些都很平常,但是让我们看看这些事实都告诉了我们哪些与婴儿的价值评判方式有关的东西。首先它是一种灵活的、不断改变的价值评判过程,而不是一种固定的体系。他喜欢并讨厌同一种食物。他喜欢安全感,但又喜欢新经验。这些最好被描述为一种机体价值评判过程,在该过程中他所经验的每个成分、每个时刻都被权衡、选择或拒绝,在某种程度上都取决于刺客它是否使机体得以实现这一标准。这种复杂的经验权衡明显是一种机体性的而不是意识或象征性的功能。这些事操作价值观而不是构想价值观。
婴儿进行价值评判的另一方面是,评价过程的根源或地点明确的在于他自身内部。于我们许多人不一样,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并且这些价值选择的根源 严格的存在于他自己内部。他就是价值评判过程的中心,他自己的感觉为选择提供了依据。这时他不受父母认为他应该选择什么的影响,不受牧师的影响,不受该领域最新“专家”的观点影响。根据自己的亲身经验,其机体用非语言的方式再说:“这对我有益”,“那对我有害”,“我喜欢这个”,“我很讨厌那个”。他会嘲笑我们对价值观的关注,如果他能理解的话。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什么队自己有益、什么对自己有害呢?
价值评判过程的改变
婴儿需要爱,渴望它,趋向于做出那些会使这种期待中的体验再次出现的行为。然而这就使问题复杂了。他扯小妹妹的头发,听到她的尖叫和抗议让他感到很满意。随后他就会听说自己是“一个淘气的坏孩子”,而且还会被打手所强化。他没有得到关爱。如果这种经验一再重复,许许多多其他人都这样,那么他就会逐渐学会了“感觉良好”的东西在他人眼里常常是“坏的”。随后下一步发生了,他会如同他人一样对自己采取相同的态度。现在,当他再扯小妹妹的头发时,他会严肃的对自己说:“坏孩子。”他正在内化他人的价值判断,将它转化为自己的。他已经抛弃了自身机体的智慧,放弃了评价的根源,试图在行动上遵照他人设定的价值评判标准,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使自己继续获得爱。
在我教的一个班,一群未来的老师。我在课程开始之前要求她们:“请列出两三条你最希望传递给自己将要接手的孩子们的价值观。”她们列出了许多价值观目标,但其中一些让我感到惊讶。有一些如“正确的说话”,“用规范语言”,“要根据指示办事”。对此我感到困惑不解。当然这些行为在她们自己的生活中曾作为最令人满意和有意义的成分而被经验过。她们列出了这些价值观只能由一个事实来解释,即这些行为获得赞许——并由此内化为自身及其重要的价值观。
也许这些事例表明了个体为了获得或维持爱、赞许和尊重,放弃了婴儿时代自己内部的评价标准,转而依赖他人的标准。他学会了基本不信任自身经验可以指导自己的行为。他从他人身上学到了大量的构想价值观,并采纳了它们,尽管它们与自身经验存在巨大差异。由于这些概念没有建立在他自己的价值评判基础上,因此它们更倾向于僵化、刻板,而不是灵活机动。
基本的差异
我相信这里所描述的个体代表着我们大多数人,他的大多数价值都是内化而来的,被他作为固有的观念二遵守着,很少进行检查或测试。我们将他人的观念转化为自己的,二与自功的潜在智慧失去了联系,失去了对自我的信心。由于这些价值观的构成常常与我们的自身经验存在巨大差异,因此我们在某种非常根本的方式上与自我分离开来,而这是造成了许多现代人感到紧张和不安的原因。个体观念与其实际经验之间、个体价值观知性结构与其内部未被认知到的价值评判过程之间的这种根本差异——这是现代人与其自身的根本疏离的一部分。
恢复与经验的接触
一个人,是有价值的。作为一个人他具有独立性和独特性。只有当他感觉并认识到自己是一个人时,他才能逐渐开始看重自己与众不同的方面。尽管最初会遇到许多困难,但是他能够开始感觉自己内心正在发生着什么,自己此刻的感觉,自己的体验,以及自己如何反应。他运用自身的经验来指导自己形成准确的观念并指导自己的行为。
成熟个体的价值判断
更成熟的个体发展出来的价值评判过程在某些方面与婴儿期非常类似,而在某些方面则大不相同。根据特定时刻以及对该时刻所经验到的有益和可能实现的程度,它做出灵活而变通的反应。价值观不是被僵化的遵从,而是在不断的变化。
另一方面成熟个体的方法类似于婴儿的方法。评价标准再次牢牢地建立在个体内部。提供价值评判信息或反馈的正是他自己的经验。着并不意味着他不接受可以从其他途径获得的所有的证据,但是这意味着会以它本身面目接受——在证据之外——并且它不如其自身反应有意义。这样,可能有位朋友告诉他某本新书很令人失望,他看了两篇对该书的消极评论。由此啊初步假设自己不会高度评价这本书。然而如果当他看了这本书,他的判断将会以自己的感受为基础,而不是他人的话。
该价值评判过程还涉及以让自己立即进入当前的经验中,努力去感受和澄清其中所有的复杂意义。
与婴儿一样,心理成熟的人相信并使用其机体智慧,不同之处在于他能够有意识的这样做。他认识到如果自己能相信自我的一切,那么其感受和直觉会比意识更明智,而自己作为一个整体的人也会比仅仅运用思想更敏锐和准确。
总结
以上我试图呈现出自己在心理治疗经验中所进行的一些观察,我描述了婴儿是如何直接进入一种与其世界的评价互动,欣赏或拒绝那些对其自我实现有意义的经验,并且运用他那些虽然弱小但却复杂的机体所具有的智慧。
我认为,我们似乎丧失了这种直接评价的能力,而我们的行为方式或行动所依据的价值观是它会给我们带来社会赞许、关爱和尊重。为了获得爱,我们放弃了价值评判过程。由于现在我们生活的中心在于他人,因此我们感到恐惧和不安,而且必须严格依附于我们已经内化了的价值观。
人类自身内部具有一种进行价值评判的机体基础,如果他能自由的与自己内部的这种价值评判过程进行接触,那么其行为方式就会有利于自我提高。当个体朝向心理成熟发展时,或更准确的说,当个体对自身经验变得更开放是,就有可能出现一种新的普遍价值导向。这种价值观基础似乎会有助于自我和他人的提高,并且会促进一种积极的进化过程。
——卡尔·罗杰斯《成熟个体的价值判断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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