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岁末,一场雪如期而至
原创:薄海岚
庚子年,岁月不平静亦不平凡,带着我们,一次次越过了激流与险滩。
都说这是一个魔幻的年度,却也总会有一些美好如期而至。
就像岁末的这一场雪。
时日已久,它一直在看不到的云层深处,不动声色地酝酿着,但是预报与舆论如同飓风,已经把它刮得沸沸扬扬。
整个冬天,浩博一直在迫切地追问它的归期,一场雪简直就是他分离的梦中情人,每日里都在不断地追问归期。
但它来与不来,预报说了也不算。冬天里遇上一场雪,就像是撞上了一场好运气,没有必然性。
“明天下不下雪呢?”晚上临睡前,他还在一遍遍追问,满心憧憬着明日。
清晨,闹钟还没响起,就听见他一骨碌爬起,冲到床边,惊喜地大叫:“妈妈,真下雪了耶!”
我奔向窗边,世界真的已经是银装素裹了。
这场雪,如期而至。
我压着内心的雀跃去做饭,他却简直是快乐到癫狂了。
手舞之足蹈之,让人感觉这小小的房间简直就要装不下他了。先是怪声怪气乱唱:“下雪了啊,下雪了耶……”一遍一遍。屋里还暗着,他叭叭叭,把灯打开关上,关上打开,硬是把照明灯营造出霓虹灯闪烁的舞台效果。继而,满屋乱窜,窜到窗边,向窗外接雪,攒了雪球,又奔去厨房打向我:“妈妈妈妈,快做饭!我要去学校打雪仗。”
“你看你……”我瞪他,“这样子!”
“哎呀妈妈,我这不是在表达我高兴的心情吗?”
“去写一篇作文来表达!”
“你放心,今天肯定老师会带我们玩雪,然后就会让我们写作文的!”
在他,字非老师布置不能写也。
下楼去,刚要送他去校,看到学校通知:因雪路滑,今日放假。
风呼啸着漫卷而过,星星点点的雪在风中狂舞,如同那个“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孩子。
带他在小区转了一圈。他到处抓雪,车上一把,地上一把,攥在手里,仔细端详,如获至宝,对于这份凛冽的寒意,是非常的享受。
风太大,雪的舞姿便不那么优雅,人的动作也有几分狼狈,我们踉踉跄跄回家去。答应他写完作业再出来。
一上午他根本没有心写作业,那颗小心脏简直装不下这满腔的快乐,字写得像五线谱,不时激动地在屋里打转,转得我眼花缭乱,根本静不下心做事,必须不时地吼几声秦腔,用以压制他不断的嘚瑟。
因为我说停了风再去玩雪,他便不断地去阳台探看风雪情况。
窗外,雪仍在风中凌乱地舞。这雪,不是“燕山雪花大如席”的雪花片子,而是细细密密的点状雪粒,就像天空筛下了白面粉,伸手接一把,手感就像绵软的白糖,看不到六个瓣的边棱形状。
在温暖如春的屋里,脑补着鸡龙河雪后的盛景,神往至极,却不想舍弃这暖气的舒适。人老的心态就是这样的。而曾经,我也是那个不顾一切,在冰天雪地中冻到手麻,被大人嗔怪着不知道享福的孩子。
生命里飘过的所有雪花都会了无痕迹,终成美好的记忆。
雪是孩子的梦中情人,也是我的。无论历经多少沧桑,爱不曾减掉几分。对于孩子来说,喜怒不由自主就要形之于色,就要奋不顾身地去拥有。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学会了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无论有多么爱都会不动声色。因为已懂得,人生本来就是雪泥鸿爪,只要在生命里来过,惊鸿一瞥,便是永恒,也便无所谓拥有了。
午后两点,雪有点稀稀拉拉,仍在下着。听风的吼声弱了点,为了满足浩博,就带他步行去鸡龙河。面对凛冽的寒风,出门觉得自己有几分勉强,为此,我常常会觉得自己的爱都是叶公好龙。
迎着风,踩着积雪,听到了来自少时最喜悦的音乐:咯吱咯吱……不由让我也童心大发,路上与儿子嬉闹着,惊了树上的麻雀,它们叽叽喳喳、惊慌失措地飞过。
鸡龙河畔冰天雪地、万籁俱寂,风声自远而近在林间涌过,轰轰作响,涛声如雷的感觉。
风太大,树枝摇晃,也便失却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光秃秃的树枝间,偶尔也别上了几枚银簪,表示也得到了雪的宠幸。草地上已经隆起了厚厚的一层,如松软的棉絮,蓬松柔和又有种特别细腻的光泽,白玉一般的纯洁晶莹、银光闪闪,亮得人有几分目眩。枯萎的小草盖上了被子,也探头探脑地伸出了尖尖的小脑袋,很畅意地呼吸。
浩博一个人忘我地投入了雪中的世界里。一会儿攒雪球,拿我、拿树当靶子;一会儿又抓一把雪,高高地扬了起来,就像漫天飞舞的玉屑,散落到脸上,头发眉毛都白了;一会儿用脚当画笔,在雪地里划了一道道蜿蜒的线条,来来回回、绕来绕去,就像在天地间为雪之歌伴舞。
雪是唱在孩子心里的一首欢乐的歌。
后来同学锋爸爸带着锋也找来了。两个男孩一起在雪地里撒欢,跑着笑着打雪仗,浑身都溅上了雪,那份尽情的投入,是忘却身外世界的不管不顾。两张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冻得还是热的,亦或是因为激动。
我一个人蹲在那里堆了一个丑丑的雪人,手冻得木木的疼,好像许多年都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一到雪中,人就会忘情,就会觉得童心未泯。
陪着孩子成长,是生命的又一次回归。
向晚,回家,俩孩子还意犹未尽。浩博感叹说,玩得真痛快啊!
这场如期而至的雪,是2020岁末送给孩子的一份最美的礼物,那是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唯有持一颗纯净好奇的童心,方能真正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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