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脓包”死了。
原本宁静祥和但似乎又显得毫无人气的村庄因为“大脓包”的死瞬间变得热闹嘈杂了起来。
那么“大脓包”是谁呢?
“大脓包”原名叫周平。因为头大且脑门有些向前弯,看着就像是头上长了一个大脓包似的,所以“大脓包”这个外号就这样的在村子里流传了。
一开始这个外号他并不习惯,觉得有些伤自尊。但久而久之就习以为常了。
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甚至在别人叫他周平时他反应了好些时间才发觉这是在叫自己。
别人打趣他“‘大脓包’你不会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吧,这可不行啊,名字可是父母给的啊,哈哈哈哈......”
“怎么会呢,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我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名字呢,哈哈,哈哈......”一脸尴尬的回答。
但其实,他在别人叫“周平”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以为是在叫别人。
不久,村里人就经常看见“大脓包”神情木讷的看着房屋外被太阳暴晒的有些裂痕的土地并喃喃自语。
仔细听好像是“哎,我不怕忘记自己的名字,我只是怕把你都忘了......”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大脓包”口中的“你”是谁。
“大脓包”有个儿子,据说是在外地打拼,但是奇怪的是他从没回来看过“大脓包”。
村子里的人也只见过他一面而已。
那时的“大脓包”还不叫“大脓包”,叫周平。他带着他的儿子逃荒到此地并就此地居住了下来。
谁曾想一住就是一辈子。
刚搬来这个村子时的“大脓包”看起来45岁上下,穿着破旧的灰色长衫,身形修长高大显得稍稍有些粗犷,一张肤色暗黄的国字脸看起来有些威严,不易近人。
但看到他的脑袋时,所有的威严全部瓦解。
严肃瞬间变成了滑稽。
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儿子,年龄20岁左右,身形比“大脓包”更加高大壮硕,皮肤黝黑,眼睛乌黑深邃,一身粗布麻衫,比起“大脓包”更像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他们就在一个废弃的茅草屋里住了下来。
过了几天,村子里的人只看见“大脓包”一个人在屋里忙碌着,却不见他的儿子,一经询问,原来他的儿子去外面打拼去了,“大脓包”说他过年就会回来。
这是“大脓包”在村子里的第一个新年,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儿子没有回来。
村子里的每一个脸上无不洋溢着欢快幸福的表情,除了“大脓包”。因为其他在外打拼的年轻人都回来了,只有他的儿子没有回来。
过年的气氛也影响着“大脓包”,村里的每家每户都放起了鞭炮来迎接这个新年,他也去村口的小卖部买了鞭炮,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鞭炮的声响贯彻着“大脓包”的耳朵,他看着外头玩闹嬉戏的小孩,他笑了。这个年似乎也还可以,不算太糟。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时间就如同手中的沙砾,在你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的溜走,没有一点点防备。
如今“大脓包”老了。他的身躯不再像来时那样高大,他变得瘦小干枯,肤色已经从暗黄变得黝黑,他已然已成为一个老头。
只是他的儿子却依旧没有回来,他每日念着他的儿子,生怕自己忘记。
村子里的人其实一直好奇他的妻子在哪,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一起来,“大脓包”只是笑笑不说话,那笑容中似乎带着苦涩和哀伤。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因为生病却没钱医治已经去世了。
村里人都觉得“大脓包”应该可以活到80几岁的,但是他70岁还没到就死了。
“大脓包”的死其实还挺荒诞的,他是被毒蛇咬死的。
那天,“大脓包”说要去山上采些蘑菇。刚好前几天下雨,今天出太阳,又是采蘑菇的季节,蘑菇长得很快,还可以卖钱,“大脓包”就想着去采点儿卖钱。
谁曾想他就死在了山上,听说是被毒蛇的毒液给毒死的。
村子里的人说,那天“大脓包”去山上看见了一条大蛇,那蛇咬了他一口,“大脓包”一生气也回咬了蛇一口,然后“大脓包”就把蛇打死了。
“大脓包”虽然被蛇咬了,但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大脓包”回到家,不知道怎么想的,他突然想去山上看一看那条蛇。
那条大蛇已经被太阳晒的满身水泡,看起来很吓人。
“大脓包”找了一根棍子想去戳蛇身上的水泡,但就是这个举动,让他死在了山上。
“大脓包”被溅的满身毒液,没过多久他就没有呼吸了。
他就这样死了,如此荒诞。
他死后第二天被村里的人看见,村里人都不敢碰“大脓包”,他们用一条凉席裹着他,忙着将“大脓包”抬回了家。
村里人想着要联系“脓包”的儿子,来料理后事。联系后才知道,他的儿子在去外地打拼做建筑时因为不小心踩空摔死了。
难怪,他的儿子没有回家过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村里人也算好心,每家每户凑了些钱把“大脓包”的后世料理了。
“大脓包”的一生荒诞而悲哀。出生时一个人,死时也是一个人,但是,谁又不是呢。
又到了过年,在外地打拼的人又都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家里。不知道,“大脓包”是否还在等着他的儿子,但想想,他应该还在继续等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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