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你，与我无关

文｜云晞

后来的你，与我无关

2017/12/23 周六 晴

①

我又见到你了，在你搬离出租屋的第367天。

大街上，你牵着她，并肩走着。她走在马路的里边，你走在外边。现在她站的位置，我以前也站过。她牵过的手，我曾经也十指相扣。

街边人群熙攘，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你了。藏青色格子大衣，浅灰色针织围巾，黑色皮靴。一年多没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阳光帅气。

只可惜，这样的温暖，往后都与我无关了。

②

挤在人群里，我跟着你们走了一段路。

一路上，你都没松开她的手，一直紧紧握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我笑了。曾几何时，这样的细心呵护，我也拥有过。

路过奶茶店，你给她买了一杯奶茶。我听到你点的是抹茶味的，不加珍珠粒，不要冰，加热。

以前，你每次给我带的都是奥利奥的，因为我喜欢。但现在，你捧着她喝过的抹茶味的，一口接一口喝到底。你脸上的温柔与宠溺穿越人群，穿过寒风，穿过黑夜，砸碎了我的痴念。

一时间，《重庆森林》里何志武手捧过期的凤梨罐头，一口又一口塞满嘴巴，吃完后却发吐的画面刷地一下蹿到我眼前。

成堆的空罐头面前，他说：人都是会变的，今天他喜欢凤梨，明天他可以喜欢别的。

我也知道且相信人是会变的，只不过未曾想电影里的故事会如此鲜活地在自己身上重演。直到我又一次看到你，再看到你与别人执手笑魇如花。

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人真的都会变的。再坚不可摧的感情，都有瞬间崩塌的可能。

就像我和你。

③

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二个春节，我带你回家。

买票，收拾行李，买礼物，都是你一个人搞定的。一路上，你比我还激动，一直拉着我问这问那：“阿姨喜欢什么？叔叔喜欢什么？他们有什么忌讳？”

看着你兴奋又紧张的表情，我忍不住调侃：“他们什么都喜欢，只要是你带的。”

听完，你咯咯咯笑了起来，挠我痒痒，说我学坏了。“你呀，现在不得了了啊。”

好像真的是。自从跟你在一块，我胆子大了，脸皮也厚了，酸溜溜的情话张嘴就来。还好你不嫌弃，一直都纵容我胡闹捣蛋。

三小时的车程，回到家已是傍晚。暮色四合下，你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我，一步步往我们家的方向走去。

打开门，看到我们俩，我妈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她一边招呼你，一边把我拉进厨房谈话。客厅里，就剩下你和我爸两个大男人。

“那时候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叔叔阿姨对你的疼爱。”从我们家回到出租屋后，你拥着我坐在沙发上，头顶着我的脑袋，跟我讲自己的感受。

“对啊，他们真的很爱我。”从小到大，他们对我的爱，与日俱增，丝毫没有减少。

“放心吧，以后疼你的人又多了一个啦。小笨蛋。”头埋在我的颈窝处，你在我耳畔低声呢喃。

后来，直到我们分开了很久，久到我对你的模样都愈发模糊，我仍然相信那个时候的你是真的爱我。

就像我深爱着你一样。

④

那一年的春节，于我们家而言，意义非凡。

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而且是男朋友。从爸妈对你的关心和照顾我就能感觉到，他们对你很满意。

我们在家待了三天：大年夜，初一，初二。这三天里，你每天都陪爸爸下棋，喝茶。厨房里也多了你的身影，你给妈妈当下手，和她一起择菜，聊家常。话题聊到我的时候，你们俩都很有默契地朝我看一眼，然后小声偷笑。

最后离开的时候，爸爸和你在书房谈了好久，我和妈妈在客厅等你们。爸爸会跟你说什么呢？我好奇。

“他人很好，你要珍惜。”妈妈拉着我，语重心长地跟我讲了好多。她说她看得出来你对我的感情，也知道你是真的很疼我。“要听话，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耍性子。”妈妈她红着眼眶，一字一句说得严肃又认真。“如果受委屈了，就回来。家永远都在。”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打搬到出租屋和你同住的那天起，我已经把自己的脾气收敛起来了。我不再胡闹，不再乱发脾气，甚至以前在家里从来不下厨的我，在遇见你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厨房，每天抱着食谱看得不亦乐乎。

若是她知道我改变了这么多，不知会作何感想。是惊喜我的成长，还是心疼我的变化。应该都有吧。

从书房出来，你们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还是妈妈打破了空气中凝固着的沉重：“走吧，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你九十度弯腰向他们鞠躬，像是在感谢他们这几天对你的招待，也像是感谢他们把我交给你，更像你对他们许下承诺：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在爸妈挥手告别之际，我们离开了家，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我没有回头，不敢回头去看他们。

回程的途中，我缠着你问你和爸爸在书房的谈话内容。但你不肯透露半分，只对我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约定。”

“放心，我会做得到的。”你执起我的手，放在你掌心，与我四目相对。

嗯，我相信你。相信你能做到，相信你可以给我幸福，相信我们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誓言恍若昨日，还清晰停留在耳畔，但我们却已经分开了好久，成了陌生人。

不知你在享受和她的甜言蜜语时，可会偶尔间记起曾经在我家和爸爸许下过的承诺。是否会想起曾经我们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

想不起来了吧，毕竟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可我还记得，没有忘记。你说过的每一句承诺，我都还记得。

可是那又怎样？你已牵了别人的手。

⑤

你搬出出租屋后，我一个人在那里住了好久。

房东每次来收房租都会问我：“男朋友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把自己掩在门后，说：“他啊，他出差去了，下周就回来。”

她可能是看穿了我的谎言，笑笑就走开了，没再说什么。关上门，跌坐在地板上，看着这个每个角落都有你影子的房间，滚烫的液体夺眶而出，湮灭了拙劣的谎言。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卧室，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了。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只剩下我自己的衣服，你的黑白衬衫踪影全无。走到浴室，梳洗台边只有一个粉色漱口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那只蓝色的，你带走了。

你放在客厅的游戏机也不在了；阳台上你养的多肉已经枯萎了；冰箱里你存放的啤酒老早就被我喝光了；日历上你圈起来的日期也被我撕掉了。

这间屋子里与你有关的所有一切，要么是你自己带走了，要么是被我毁掉了。所有的一切，与你有关的，都不复存在了。

我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每天朝九晚五的上下班，周末就一个人去看电影，假期就一个人去旅游，过年就回家陪爸妈。但都是我自己回去，你已经退出我的生活好久了。

你走后的这一年多里，我活得很好，没有因为你的离开而痛不欲生。但我很害怕朋友和爸妈问及你，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也害怕听到有关你的事情，甚至为了不看到你的消息，我连朋友圈都关闭了。我极力逃出你的生活，却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一人沉沦。

我都好久不敢接触与你有关的人与事了，直到我现在又一次遇见你。

⑥

路边的娃娃机旁，你躬着身为她夹娃娃。

我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你们笑容洋溢。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年里，你都没给我夹过娃娃呢。真羡慕她，得到了我未曾拥有过的东西。

十分钟的时间，你夹到了一个小熊。把小熊放在她头顶，你一手揽着她，一手护着娃娃，和她走入人群中。

接下来你们会去哪呢？电影院？餐厅？还是回你的住处？又或者回她的家？

天色已晚，我不能再跟下去了。我得回家了，回我一个人的家。

⑦

起风了，回家去吧。

就在我转身想离开时，你的短信进来了。367天了，你第一次给我发消息。是了，早在分手后不久，你就把我删掉了。只是没想到，我的手机号码，你还留着。

原来你早就发现我跟在你们后面了。那你们这一路上的各种举动，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演给我看的呢？

应该是真的吧，你看她的眼神骗不了我。

“看到你幸福，我很开心，尽管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你过得幸福，我的离开才有意义。

再见了，我曾经以为可以一起携手白头的你。最后再告诉你一声：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只是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请你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带着我的祝福一起。即使往后的你，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起风了，我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