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如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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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映港湾

春日，夕阳穿透晚霞，静静地洒落在北大街。红霞搀扶着我母亲，缓缓地向西边走边聊着，我落后他们有20多米。迎着霞光，她身上的红衫，微微闪烁着光泽，长长的一双影子，交换重叠者，洒落在我身前。 光影里，身边的路人，变得模糊起来，我的眼里只有那个温暖的背影，心里，被热辣辣的感动，滚烫着…

我对身旁的父亲说，爸，事我母如母者，日后我必以母待之。 待之如母，是终生的尊敬，可以为之鞍前马后的情感。

与母亲跨臂而行的，是我身旁这所国内最为著名医院的医生，母亲是这所医院的病号。

你能想象，在北京的大街上，一所中国首屈一指医院的医生，正搀扶着一位来自远方的病号，像母女一样的散步吗。这是一种什么情景？此时，我正亲眼目睹，心里的感受无以言表。

认识她，是20年前。她在北京读书，经常两地往返跑，在那个交通能力极为紧张的年代，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很遭罪，朋友嘱我帮她忙。

此后，她往返京鲁两地，遇到出行困难就会找我，但与我联系的都是她男朋友琛。实际有一两年的时间，我并未见过她。第一次接触，是那年4月30日的晚上，她要回老家参加一个亲戚婚礼，黄金周在北京的站台上走不了了，她给我来电话求助，虽然我联系后，用最低限度的帮助，安排她坐在餐车回的家，但这事却被她牢记，多次表示感谢。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她和琛结完婚回京。此后一直未见。有事，只是电话联系，偶尔和琛见面。红霞毕业之后留京做医生，琛在鲁行医教书。

2008年五一，母亲因胃不舒服，查出了癌症，是琛给联系的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因为都是熟人，大夫建议不做治疗，回家休养，快则几个月，迟则半年，人就不行了，准备后事吧。我听了以后，犹如五雷轰顶，不相信这个结果，痛不欲生。我问琛，去北京行不行。他说，问问红霞吧。我把电话拨给了她，听我说完病情，她说，来北京没问题，我在协和消化内科学习，但有个问题，你想好病人可能回不去的后果了吗？我说，想好了，即便回不来也要去，我不死心！

5月20日，我带着母亲，乘新开的动车去了北京。下午14.30赶到医院的时候，北京的上空汽笛长鸣，举国为汶川大地震默哀。医院门诊大楼前的人们肃立着，于我内心的悲痛吻合了，我有一种苍凉赴难的悲怆感。距离门诊楼还有十几米，在人群里看到了，一袭白衣等候的红霞。她看到我，迎接上来，扶住我母亲，宽慰她。转头对我说，哥，你让阿姨和叔叔在门诊大楼这儿等着，你跟我走。我跟她去大楼里面，边走她边写着检查的项目单，边对我说，哥你记住这个窗口，这是缴费的，缴费后在那儿做检查，应该是之前做过了功课，速度特别快。一圈儿下来，她交代明白，让我带着母亲，缴费排队做检查。她很忙，嘱我都检查完了再和她联系。

检查持续了有三四天，所有的结果都有了，我联系她，她带我去找门诊一位大夫看结果。看了后，大夫说，病情比较复杂，门诊检查目前无法判断是什么癌，要进一步确诊，需要住院。开了条，嘱我排队等床。红霞说，她去协调试试，无果。后来在斌的帮助下，母亲住进了医院，红霞这时已经从消化内科去了呼吸科学习。我告诉她住上医院了。她说，我抽空下班去看看阿姨。

过了几天，下午下班后，她来看我母亲。母亲这时经过治疗，腹水轻了很多。她说，阿姨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此后经过一个多月的会诊检查，终于确诊，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癌症，手术难度极高。过程中，红霞时常关注询问，帮助联系大夫了解病情。有了结果后的第三天，医院就给做了手术，是鼎鼎有名的杨佳欣主任主刀。

8月，经历了两次化疗之后，在我们的请求下，办理了转院，回家乡治疗。在北京的两个多月的时间，红霞给了我莫大的帮助，她的善良和热情，在那一段最为艰苦的时期，成为我坚持下去，可以依靠信赖的巨大力量，一生难以忘记。

离开时，她已经离开协和，回到自己医院的岗位，我再次的表达感激之情，并言及以后定要待若亲人般报答时，她笑着说，都不用，是你对老母亲的孝敬感染我了，我特别敬佩你。多么宽慰人的语言，多么好的朋友，多么好的医生。

母亲十个月以后，去世了。此后十几年，我非但没有报答，反而请她给一位偶遇的，来自青海的陌生人，仅有4岁的女儿，做了先心手术，为我的同事诊断心脏病，乃至我自己心梗时，她在北京和琛远程指挥，安排人到医院帮助我…一次又一次的关心，在我心里堆积起了莫大的愧疚，而却不知道怎么表达，送礼物亵渎了他们馨香的品格。

刚刚的这次，又是琛及时提醒我，帮助联系检查，找到名医做手术，为我化解病痛，但我们的日常交流就是通个电话，办一些琐事，没一起吃过饭，经年都不曾见面。但我心里总是念念不忘，他们的恩情，却无以为报。昨日出院前，琛从北京回来，专程探望，我说了自己内心的惭愧，他笑着说，那给你个机会，请客吃饭吧。而红霞，此时正在云南坐诊。我心里想，他们真就是人世间的天使，化解无数人的病痛，却让自己骨折的女儿留在京城，拜托亲人照顾。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历历在目，说不出的感激感动，难道这就是古人说的，君子之交吗？如果是，那也是我高攀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