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他穿着一套绣了蓝色祥云和红色牡丹的大戏服，站在红木长椅前招揽生意。一块灰色的木板上写着“变脸艺术表演”――他摆着架子，开始表演了。

  花花绿绿的面具飞来飞去，张飞、关羽、典韦……还有好多不知道名字的脸，小孩子看得不亦乐乎，大人们只是冷冷地袖手旁观，一边八卦着他的身世，“听说他是个聋子。”甲感慨道。“胡说，他一生下来便被一老和尚拾去了，老和尚会变脸，所以他会，至于老和尚为什么会变脸……”乙像说故事一样绘声绘色地说。丙开始骂骂咧咧“天天刮我家小子的钱。”因为看表演需要钱。

  他倒不在乎，靠着墙，表演给长椅里边的看。观众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那几张脸那几个动作，逐渐烦了，也变了脸色。原先求着他，能省下几个钱用来买花生米和瓜子，现在孩子们都躲着他，上集碰见他，也别过脸去。他叹了口气，悻悻地说：“这群兔崽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呢！”混不下去了，便要去另一个镇子。到另一个地方也是如此，他会一直流浪。

  末了，小镇的人感觉对不住他，便为他送行。甲拿着四五个鸡蛋饼，乙拿着面汤，劝他吃完早饭才走，丙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给的，于是帮他递个小板凳。他好像很感动，面汤都撒下来了，连之前他们怎么对他都忘了。

  吃完，一胖汉挤进人群，和他耳语了几句，他慌里慌张地收拾了一顿，走了。走到路口忽然回头张望了一下，似乎在表达着舍不得。

  第二天，在另一个小镇上，一群孩子们便围着一个穿着大花戏袍的他，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红木长椅外蹲着几个大人。

  一天天一年年，他不知道走过多少地方，表演过多少场变脸，一招一式，像刀子一样刻进他心里，时光也变成了一把刀刻在他脸上。

  不知道他现在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