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靖港街上,那熟悉的火焙鱼的味道总是留住我匆匆的脚步。记得母亲常到乔口渔场去买鱼杂,那时,鱼杂不像现在这样吃香,很便宜的。加上有亲戚在渔场,母亲带回鱼杂时,偶尔也会带回来一两斤小鱼。母亲将小鱼清洗干净后,利索地将小鱼靠近头部处掐一个小口子,挤去内脏。然后,将铁锅洗净,用柴火烧热铁锅,沿着锅边涂上一层茶油,再将小鱼倒进锅里,均匀地摊开来,焙好一面等锅冷后再翻边,这样焙出来的火焙鱼,只只完整如初,不粘不烂,不焦不枯。若想保存时间长,等焙好的鱼冷却后,用谷壳、橘子皮等薰烘下。
念念不忘那特有的香味,总盼着家里来客人。来客人,母亲就会拿出火焙鱼来招待客人,我们也能跟着解解谗。后来,我们有很多火焙鱼,常拿火焙鱼做礼物送给亲友,那是家门前的小河修好后的事了。小河引来了清水,清水透过门前的闸门汇入宁乡望城的那条分界河。最开心的事是捕捉闸门下的“迎水鱼”。 闸门下方有一部分是平坦的水泥地面,然后才有一段斜坡。有少量水从木制的闸门缝隙涓涓流出,一到春天,野生的小鱼就成群结队往水流的高处跑。我们用砖、木棍和绳索拦住平坦水泥地面和斜坡的分界处,只留一个小口子,正好是捉鱼具底部一样宽。捉鱼具是用竹子编织的,它口部是一根大竹片弯成的半圆形,后面是细条的竹子编织,从口部慢慢减小至尾部收拢并向上翘。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就躲在一边看小鱼争先恐后的往上游,慢慢地,平坦的水泥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这时,该行动了,一个人将捉鱼具平放在预留的位置上,按住捉鱼具。另一个用一根竹棍轻轻的将小鱼赶进捉鱼具内。等小鱼全进来,提起来,一般都有两三斤。
记得第一次提着两三斤小鱼神气地站在奶奶面前时,奶奶含笑着问:一次提起十多斤嫩子鱼,尾巴会不会翘到天上去。十多斤?我望着竹编的捉鱼具出神。捕鱼工具,我们看到或使用过的只有鱼网、板筝、赶罾子、推网子、捉鱼具。奶奶说靖港人用一种叫“鱼笼”的特制工具打捞,鱼笼内放有香饵,嫩子鱼进去就出不来,提起来,一般都有十多斤。听奶奶说后我也不羡慕,感觉我们捉鱼时有趣好玩多了,特别是小伙伴多时,大家轮流着来,等候时玩得很起劲。
这样捉到的鱼大都是野生野长的嫩子鱼,它们寸把长,肉多刺少,长不大也捕不尽,清洗小鱼后,不用挤去内脏,省事多了。其实,嫩子鱼肚子里也长有小小的苦胆,不知道怎么吃起来没有半点儿苦味。嫩子鱼是制作火焙鱼的最佳原料,也符合现代营养学观点,吃小鱼吃整的。
次等的原料是游刁子鱼,这种鱼,我们一般用钓的方法。钓竿是细长的竹子,加一根长长的鱼线,安上一个买的鱼钩。再挖点蚯蚓,坐在河边,慢慢钓。那银白色身影经常晃动,鱼篓也渐渐重起来,垂钓者尽享钓鱼的乐趣。游刁子鱼比嫩子鱼多刺,不过,经火焙后也是很好吃的。据说,毛泽东当年很喜欢吃的就是他家乡的游刁火焙鱼。
二三两一只的鲫鱼、鲤鱼也是我们制作火焙鱼的原料。这类鱼一般是涨大水送来的,大水退去后,闸门下方的水池和浅水区域内有很多。这时捉鱼具的作用不大了,得用推网子。网鱼时,将长竿送出,轻轻放下再向自己方向拖回来,有时能网到鱼有时也没有。这样网鱼不如在水池用手亲自摸鱼好玩,不深不浅的水位,可以放心玩耍。有些鱼好象知道我是孩子,还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调皮地撞下我的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它已经不知道躲在那个角落偷笑去了。一次次的“捉”与“逃”的游戏中,慢慢地,掌握了摸鱼的窍门,抓起小鱼时还会安慰它,别哭,等会给你穿新衣服。家乡人处理鱼,习惯性用火焙的。火焙的方法,靖港人有自己的诀窍,他们是水乡,鱼多。
细心的你走在靖港街上,会看到放在路边的铁桶,那是用来制作火焙鱼的。靖港人从湘潭人那里学会制作火焙鱼,又加以改进。他们用铁桶做个围子,内置木炭烧红后,用谷壳、锯木灰、米糠、花生壳、橘子皮等覆盖在烧红的木炭上,然后,把铁丝网罩置于铁桶上,再将切成块状的大鱼或小鱼摊放在铁丝网罩上,慢慢地将鱼两面都熏至色泽金黄。靖港火焙鱼半干半湿、外黄内鲜,兼具活鱼的鲜、干鱼的爽、咸鱼的味。聪明又有创新精神的靖港人制作的火焙鱼很走俏。
火焙鱼和辣椒是最佳搭配,蒸、炒,都是最下饭的菜。酥中带软,韧中有酥的口感,咸香浓郁、鲜辣可口的味道,还有那翡翠上的灿亮色彩,我是无法抵挡住这些诱惑的。记起现代养身知识,一般选鲜活的小鱼自己回家加工成火焙鱼,不熏。若在外面吃饭,遇到熏过的火焙鱼,就安慰自己,我只吃这一次,下次一定不吃了。永远是下一次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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