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大年初一去登山。下午两点半出发,登铜梁洞,五点半回到家。历时三个小时,脚走热了,腿也酸了。女儿扑倒床上,直喊累,而四只脚的花生米似乎不觉其累,意犹未尽。朦胧模糊的早春阳光,像是涂抹了一层羞答答的红晕。漫山遍野的闲人,与山顶的一片小树林不成比例。树与树之间摇晃的吊床,穿红着绿的老人和孩子,节日的寺庙香火袅袅,热闹非凡。
一位老人带着孩子去烧香,看守庙子的中年女居士一旁劝募。老人掏出功德捐了,女居士要孩子在功德簿子上写姓名和数额,说:“写嘛,写嘛,写了对你以后写作文有帮助。”听得教了一辈子作文却鲜有成效的我,心底窃笑:如果来这儿写写功德就能把作文写好,我想我那些可怜的弟子们,岂不半夜三更举着火把前来排起长队?
想起过去遭遇的一次劝募来,堪称一绝。那是在城边的净水寺里,一老年妇女跟着我亦步亦趋地旋了一大圈儿,没能推销掉她的香烛,也没讨得一点功德,于是她厚着脸皮冒出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来逼捐:“舍得舍得,只有舍才有得!”后来看电视,无意间发现,她貌似哲理深厚的话语,原来是照搬了一种叫“舍得酒”的广告语。一切不以自愿为前提的募捐,都令我这天朝子民不爽,因为我们被自愿、被志愿得太多了!
没进张三丰的洞穴石屋去参观。去过很多次了。人头攒动不方便。况且女儿说起张三丰被贴上白生生瓷砖的石床来,很有意见。女儿问,守洞的老头子是不是要直接睡在那石床上。我说当然不会。女儿不解,说:“那为什么要贴瓷砖呢?”我说:“他们就这么一个无知的暴发户审美观,以为一贴遮百丑哩,其实他们遮掉的不是丑,是美啊。”想说“佛头着粪”,担心女儿打破沙锅问到底。
照了不少照片。女儿很配合,可花生米不配合。明天去登钓鱼城,但愿天公作美、依然晴好。

二
上午女儿做做作业看看书,我上上网看看书,弄了午饭吃,看完大陆禁片《铁血昆仑关》,与昨日一样正好两点半,出发去钓鱼城,虽然阳光没昨日的好,天地一片昏蒙。等去钓鱼城的中巴车,久候不至,便坐一辆出租。司机说不打表,收费20元。我玩笑道:“你这不是要抢人吧?”决定到三桥桥头候中巴,司机又说:“这一路也不打表……昨天一个交管所的下车扔了10元哩!”
见他厚着脸皮的模样,我较真道:“真的呀!你是不是要我打电话问问交管所,春节期间出租不打表?”他便嗫嚅了。见他咽了气,我乘胜追击,继续啰唣:“还好哟,你没碰见那些回国来扶贫的爱国侨胞,据说他们下车都是扔下4个革命家的哟。”姜文在《让子弹飞》里说什么站着挣钱、跪着挣钱,算是影射、拆穿了我们这个时代为了挣钱什么都可以不要的主旋律把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能说钱是身外之物,用不着纠结钱是不是万能的,但钱为人所用、而不是人为钱所用,总该是事实吧。可如今的世道呢,却恰恰相反。人被权力奴役已久,现在又加上了另一副精致华美的手铐脚镣,跪着、蹲着、趴着、瘫着……就是少有人站着!
到了桥头,按表付费6元下车。等了一会儿中巴,不见,与女儿商量不去钓鱼城,改去八角亭。步行穿过三桥,女儿和花生米都是第一次经过此桥,很有几分新奇。这时,厚着脸皮的天空于罅隙间摇晃出一轮黄日,略含凉意的河风拂衣,有春意袭人之感。桥下绿水悠悠,远处渔舟三三两两滑行。
给女儿讲起八角亭的历史,知道喜欢娱乐、活在当下的孩子们对此不大感兴趣,我只得来一番戏说,云:周敦颐当年任职对面城区,当公务员,白天上班晚上过河,来此亭中养心读书,所以最初的名字叫养心亭;老百姓自然不懂什么养心,见亭子八只角,便名之八角亭是也;这与我们住地的白塔同理,白塔本名振兴塔,又名文峰塔,老百姓不管振兴与文峰,见它通体白生生的,因此就叫它白塔。
登上学士山,山上的几户农家关门闭户,无人,像是串门作客去了。八角亭正翻修中,四周搭了脚手架。工人回家过年去了,留下一位老者看守,以及一大一小两条狗狗充当护卫。见花生米驾到,两条狗狗甚是热情,远远地前来招呼迎接,尤其是那条被我们称作小胖的小狗,亦步亦趋地围着花生米旋。女儿见状,不得不抱起花生米,以免爆发狗战。我为它们照了不少照片。后来下山了,小胖恋恋不舍地跟着,一直跟了半里路远。此狗甚异,胖乎乎的身子,毛发浅短,与花生米比两只耳朵太小,卷曲似木耳,尾巴无毛、摇曳灵活,颇有趣,一双浓黑的大眼贮满憨厚忧郁,惹人怜爱。
给女儿讲站在八角亭上看四面八方的风景的感受,女儿颇感兴趣,说待修好之后再来。问看守老者什么时候完工,说是三月底。但我想,等到亭中那些历朝历代的木刻书法一一装好,外观再勾檐画壁地装饰一番,至少也得五·一之后了。但愿修旧如旧,不要搞得暴发户似的披金戴银光彩照人。
回返途中与女儿互猜谜语,我编了一个谜面:笨蛋从军,打一城市名(哈尔滨)。之后说到一些好玩的城市名字,比如无锡,为什么叫无锡呢?是因为历史上的无锡曾经叫有锡(好像是明朝时候),产锡矿,开采完才改叫无锡的。女儿颇感有趣。但花生米就不感兴趣了,老是喜欢走旁门左道,以换得我们对它的重视,见了路边的草丛都要去钻一钻,见了路边的树干都要去伸腿尿一尿,留下它“到此一游”的宝贵遗迹,好像若干年后也可以成文物似的。牵着它,不得不不停地拉扯它,促它回归正道。
回到家时五点半。晚饭吃罢,出外买礼花,与女儿在楼下园圃里燃放。一小男孩前来观赏助阵,担心他受伤,不得不招呼他、维护他的安全。他让我想起,他就像被女儿丢在楼上的顽皮花生米。
与女儿搜罗出一堆世界名片来,女儿选中《无主之城》。一共三集,两个多小时的观看。女儿看得不是太明白,得不时讲解情节的前后勾连,以及它的象征隐喻等等。开玩笑说:“名片一般只看三分钟就知道它是不是名片了,因为一般的娱乐片一开始就想抓住观众,三秒钟便出彩了,而名片不担心你不看,开头常常是慢悠悠的……它有底气,不担心你不看!”
躺上床看书至一点。鞭炮声歇,万籁俱寂,白纸黑字,异常鲜明。可能是凌晨四点吧,被电话吵醒,一看,母亲打来的。问什么事儿,母亲大人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碰到了,碰到了!”这样子的“碰到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女儿给母亲的手机设置了快捷拨键,我的号码排在第一,“碰到了”的概率最大嘛。应该叫女儿下次给她启动键盘锁功能才是。
这两天的山行游玩,女儿说腿肚子胀痛,我也如是,今天就呆在家中静静地闲着吧。可这时候,窗外的朦胧春光又从灰蒙蒙的天空冒出来了,诱惑着游兴呢,虽然还会遭遇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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