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路西法的回忆》

短篇小说《路西法的回忆》

　　我已经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待了三年，白天我努力工作，到了晚上却无所事事。

　　我不知道我活着的理由是什么，为了挣钱？我单独一人租了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平时除了能让自己生存下去的吃喝开销，我几乎不用钱。为了承受我的忧虑？的确是这样，只要到了休息日，我就会坐立不安。不会去逛商场，不会去看电影，我没有朋友，远离亲人。

　　那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阅读神话故事。我相信，所有的神话都是人类诞生时所散发的光芒，我读得如痴如醉。有时候，我想，假如我是里面的人物该多好。

　　我觉得我有点失常，在工作时，我努力把自己调节到我认为正常的范围，不知道做的如何，庆幸的是，周围的人都没有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到了晚上，我在屋子里会忐忑不安，我坐在凳子上，整个屋子都被黑色所笼罩，静悄悄地，偶尔窗外会有汽车疾驰声传来，我不敢开灯，因为这样会把我脑海里构筑的神话世界给驱散。

　　在黑暗里，我仿佛看到了一点光亮，那是模模糊糊的影像，我的周围簇拥着无数的......我被围在中间，大家用欣赏的，尊敬的眼光注视着我。

　　这样的影像时有时无，断断续续，我就像是个掉落船只的水手，努力想往船上爬，而那船，才是我真正的生活。

　　在没有影像出现的晚上，我异常难受，空寂的时间在折磨我。有一天，我想，该出去走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走出去，身处黑暗，哦，不，我讨厌那路灯，没有那些光亮我会感觉更加幸福。

　　每天晚上这样的行走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每次，我都会走上几小时。走的累了，我会孤零零地躺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抬首仰望星辰。在工作闲聊时，很多人都说城市里几乎看不到星星了，他们的答案姑且不论对错，至少我能看到，也许我的目力会比旁人好一些。我想寻找晨曦之星，那颗破晓时最亮最璀璨的星辰。

　　某天晚上，大约是黎明前，我逛的累了，正想着往家走的时候，前方，我见到有个男子站在桥边。他穿着一身黑色牛仔服，显得身材挺拔，正痴痴地望着天空。

　　我走过无数个黑暗夜晚，竟然能发现一个与我同样爱好的男子，我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但毕竟大家相互陌生，我也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时善意地瞧他一眼。没想到，他却不惧生，先与我打了招呼。

　　“嗨，先生，要不要听个故事？”

　　我停下脚步，眼睛瞅着他，他有一张非常英俊的脸，看着使人安心。我猜想对方并无恶意，况且，有股力量使我愿意听听他所要说的。

　　“你待在这里就是想找个听众？”我回答了他，我并不是乐于讲话的人，可是这次，态度上甚至有些幽默。

　　他微笑着点点头，眼睛注视着我，又开始用磁性的嗓音说道：

　　“一个神话故事，很多人都喜欢神话故事。”

　　我脑子咯噔一下，来了兴趣。

　　“说的是谁的神话？”

　　“路西法。”他轻描淡写地语气像是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他所要说的人物的全部故事。

　　我走到他身边，把手撑在桥的扶栏上，看着他，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

　　“我的名字叫路西法，从火中诞生，那时，还没有人类，一切皆是祥和，我是最强大的天使长......”

　　听到这里，我狐疑地皱了皱眉头，陌生男子发现了我的表情变化，连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先生，我喜欢讲故事的时候用第一人称，这是我的习惯。”　　对方的解释很诚恳，我善意地点点头，表示没什么。　　他微微一笑，嘴唇又动了起来，显出无限伤感的口气。　　“没有人类的世界才是最纯净的世界啊。可是他却要无限创造.....”

　　“你说的他是指......”我明知故问。

　　“神。”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说完，陌生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并不急于对方讲下去，因为我了解那段故事：神不但创造了世界，也创造了人类的始祖——亚当与夏娃。　　“神竟然要我向区区人类跪拜！”他冷不丁地又开了腔，语气里充满了不服。

　　周围冷冷清清，晨雾弥漫。他讲故事时带出的感情色彩似乎也融在空气中飘荡着。

　　“自由与荣耀是何等的重要！由绝对精神够成的躯体难道不比凡人亚当更高贵吗？”

　　陌生男子的一问，竟使我无言以对。我静静地听他述说。

　　“聆听神的意志，守护神的准则，这是身为天使唯一存在的理由。是啊，从我在火中诞生的那一刻，已经有了这样的烙印。　　听到这里，我有些同情路西法，严格来说，是同情眼前这位男子了，他太投入了，我一下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他，可我实在想不起来。　　“当时，质疑声在我心中响起，伴随着愤怒，可是这些也无法平息我的彷徨啊。”

　　英俊的脸又再次沉默，他痛苦地望着天空，口中继续喃喃自语：

　　“遵从神的旨意向亚当下跪，还是......离开神圣的天堂？”

　　“你应该选择不跪！”我从旁插嘴到，像是迎合对方的故事节奏。

　　陌生男子点点头，赞许似的看着我。

　　“我的朋友，阿萨谢尔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阿萨谢尔?”听到这个名字，我的脑子里想是要短路了一样。耳朵里又传来了陌生男子的声音:

　　“下跪，我将丧失我的骄傲，明亮之星，黎明之子将不复存在，如此，我作为天使还有何荣耀可言？或是离开天堂，离开我的神？”

　　“啊，当时，第一次抉择，身为天使的抉择竟也如此痛苦。”

　　“我的兄弟，我的朋友，米迦勒，加百列率领身后的众天使向亚当行跪拜礼。”　　“为何他们没有质疑，没有反抗？他们的表情依然是虔诚的，就像以前的我。在神的殿堂，尊贵的天使将要屈服在凡人的脚下，丢下所有的荣耀与光辉。”

　　他一连串像念诗一样的语气讲了一大堆，感情色彩越来越浓，在讲的时候，他的全身都似乎在剧烈地抖动。

　　“为何只有我会如此想？为何把这份痛苦的抉择偏偏加注于我身呢？这难道也是神的意志使然吗？神，你是我一直敬仰的神，所有的事物尽在你的掌握。我的思考，我的抉择，你也了然于心吗？从我诞生的那一刻，你已知悉我将来的背离吗？”　　他转过身，手指天穹，像是在质问苍天。他的脸越发的扭曲，英俊的脸透出狰狞的戾气。　　“如果我不遵从你的意志，离开你，甚至与你为敌......”

　　我敬畏地看着陌生男子，觉得他的身体在摇晃，我感受到了一种压抑的情感正侵袭着我的身体，我的大脑，是因为那个......那个名字吗。

　　阿萨谢尔，他是他么的谁啊！

　　“你当时说得对!”

　　“什么？”

　　陌生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时的我带领三分之一的天使，我的军团，离开了天堂。”

　　“宁做地狱之王，不做天堂之奴。”　　听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已经跌倒在地上，抽搐着，那个原先模糊的影像开始清晰了。　　那里，无数的堕天使聚集在我与路西法身边。

　　我们一起飞往北方。而他，从此以后被称为“魔王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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