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

文/左楠     #02  

从那天起，我懂得了陪伴的真谛，也更懂得了“家”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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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星光若隐若现，浮云挡去了明月的半边。

我努力睁开困极的双眼，在稿件上又画下了一笔。视线越发模糊，迷蒙间，色彩斑斓的画面竟像极了幼时奶奶给我绣的那件小花裙。

想起晚上父亲打来的电话，我蓦然回神，再无半点困意，却也再无半点灵感。

关掉电脑，洗了把脸，我和衣躺在床上。想起父亲的话，眼泪再也无法控制的滑下脸庞。电话中，父亲努力压着声线，嗓音半哑的说：小妹，奶奶快不行了！你快回来！

奶奶快不行了！

……

从得知这个消息到这秒为止，已过去几个小时。可我竟还在这个离家只有三个小时的城市里，为了生活不得不做着违心的工作。

为了生活吗？

比见奶奶最后一面更重要吗？

我自问，捂脸痛哭出声！

上一次回家是半年前，那时奶奶还没病。吃着我买回来的豆花，她还笑着说：小妹又变漂亮了。

可是现在…… 我还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吗？ 

我心如刀割。

我早该在请假但无良老板却不批时，直接把稿子甩在他脸上，然后绝尘而去。可是我没有，我只是低下头，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默默的工作。

黑幕笼罩着大地，乌黑如墨。

漆黑中，我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老天保佑，愿我的步子能赢过奶奶残存的气息！

我渐渐睡去，却噩梦连连。半梦半醒间，一团黑色怪物陡然向我扑来，我拼命挣扎，猛然惊醒，发现天色已大亮。

我胡乱的洗刷一下，抓起行李箱夺门而出。

三个多小时后，我站在父亲所说的乡镇卫生院所在的病房前。瞪着眼前只留一匹白布的空床，我的心脏紧急收缩，眼泪急速涌出眼眶。

转过身来，我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哽咽着劈头就问：这个病床的老奶奶那去了？

“你是说那个有点痴呆症的八十岁癌症患者吗？”护士抬起略为苍白的脸，公式化的说着，并无太多表情。

“刚吸着氧气袋抬上车不久，你赶紧回家吧，应该还来得及！”她又说。

我转身狂奔，连谢谢都没说！

我的家在离乡镇不远的郊外，大马路上十多分钟的车程后，只须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走就可到达村里。

那棵百年榕树旁的青砖小楼，便是我的家。

在我小时候，奶奶经常带着我坐在树下，用她那又尖又细的嗓音慢慢的说着：小妹啊，这是知了，这是甲虫，这是榕树的果子啊……就这样坐个一下午，要是有卖冰棍的老伯经过，能吃上五分钱一条的冰棍，对于我来说那便是天堂！

但此刻到了村口，却只听到已嫁为人妇的姐姐的哭声，以及那只养了三年的黑狗的狂吠。泪湿了眼，我丢下行李箱，冲到旧厅，只看到奶奶枯瘦的身躯正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盖着那张她盖了一辈子的花被子。

床放在旧厅的正中央，一只瘪掉的氧气袋放在一旁。

我扑倒在奶奶床前，抓住她的手，竟还有点余温。

还是来不及了，我来不及看奶奶最后一眼，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我泣不成声，懊悔如虫撕咬着我的五脏六腑！

父亲说，奶奶早有交待，她不愿意在医院离去，她要在爷爷当年闭上眼睛的旧厅离开。她还说，怕自己的魂魄找不到回家的路。

父亲说，一袋二十分钟的氧气，奶奶终究无法等到你！

办完丧事，在殡仪馆外等待火化时，我打了一个电话回公司，入耳是老板那毫无温暖的声线，我机械的说了辞职，没等他有所反应就挂了电话。

岁月如梭，现老父也已苍头白发，弯了腰脊。我起早贪黑，生活还在继续。

只是从那天起，我懂得了陪伴的真谛，也更懂得了“家”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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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悄悄话：嘘……其实是旧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