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人撞上国家机器、当个人面对公权力的栽赃,他有机会赢吗?
伊坂幸太郎的《金色梦乡》讲述了这个一个故事。
青柳、樋口、森田、小野四个人是大学时代同一社团的好友。他们也像大多数大学时代的密友一样,因工作而断了联系。再次见面时,就连对方是否结婚、是否有了孩子都不清楚。
“从学生时代那种悠闲自在、毫无牵挂的生活,转瞬间大家都变成社会人士,开始穿西装、公司制服,互相不再联络。但即使如此,大家还是各自过着生活,努力活着,虽然不足以称为成长,但总是一点一滴地改变着。”
两年前,做快递员的青柳从入室抢劫的暴徒手中救下了一位写真明星,因而成了红人。这成了刺杀首相行动背后的策划人选他作为冤大头的重要原因:没什么比英雄的陨落更能煽动民众的情绪了。
有关方面做了详细的部署,先是通过恐吓电话持续骚扰青柳所在的快递公司,逼迫青柳辞职,从而将他隔离于社会之外。
再是让他在电车上被误认为色狼,往他身上泼脏水。
然后,利用年轻女性接近青柳,拉了青柳玩遥控飞机。(游行时的炸弹由遥控飞机引爆)
在青柳被警方确认为凶手后,这些片段都成了决定性的证据。他因失业而心怀不满,色狼行为令人们怀疑青柳伟光正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龌龊不堪的心,被整容成青柳的替身购买遥控飞机的监控录像更是几乎坐实了青柳的罪名。
“在安稳和平的状态下,大道理人人会说,每个人都能够主张人权,说出一些正经八百的言论,但是一旦狂风暴雨来袭,所有人都会慌了手脚,再也没有能力思考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只能随着骚动起舞。”
(原来把青柳捧成英雄的采访片段,如今被当成他心里阴暗的证明,只要一帧一帧寻找,总能找到媒体想到的证据)
爆炸当天,青柳的大学好友之一森田被警察告知,要把青柳带到尽可能离游行现场近的地方,并把青柳留在车里。森田因为妻子欠下了赌债,听从了警察的指挥,在青柳的水中下了药。可当他发现车上安了炸弹,他选择了放走青柳。
森田告诉青柳一定要逃、要继续活下去、活着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事。森田留在车里,再也没有走出来。
“一旦与国家或公权为敌,能做的事只有逃命。”
走投无路的青柳,选择投靠另一大学好友小野。警察监听了青柳的电话,提前听说小野要他留住青柳。小野已经知道青柳是炸死首相的嫌犯。他还是选择了放走青柳。他要面对的是一顿毒打。
樋口是青柳的前女友。樋口已经成家并生下了女儿。当她看到电视台24小时的报道指定青柳是凶手时,她选择了相信青柳。看着电视里偶然出现的画面,她和青柳同时想到了一辆两人曾用来躲雨的废弃汽车。樋口为车子换上了新的电瓶,在青柳类似遗书的“我不是凶手”的留言下面,写上“我想也是”。
书中反复出现的主题人类最大的武器是“习惯与信赖”。
人的习惯之一是会被突然出现的巨大声响所吸引。
在大学时代,烟花绽放的瞬间,森田和小野的注意力全被烟花吸引。樋口利用这一瞬间,偷偷和青柳接吻。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樋口利用绽放的烟花引开了警察的注意力,让青柳有机会利用下水道从警察的封堵下出逃。
青柳的习惯是相信他人。青柳信赖逃难时遇到的人,哪怕这个人是杀人狂。杀人狂递给他的水,他毫不犹豫地喝下。他对别人的信赖,赢回了别人对他的信赖。
个性独特的杀人狂帮青柳数次摆脱警察的追捕,让他同整形医生取得联系。在医院偶然遇到的大叔给青柳出招,告诉他应该利用下水道跑路。
青柳都相信了。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青柳换了一张脸,活了下来。
“面对着巨大的敌人,有时是顾不了太多的,就算在逃亡中舍弃了原本的自我,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就像被洪水卷走时,为了活下去必须舍弃行李与衣物一样,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至少没有完全失去人生。”
(最后转移警察注意力,帮青柳出逃的烟火)
书中的不少细节经不起推敲,巧合出现也太恰好了点,作者披着推理的外壳,讲了一个温馨得不能再温馨的童话。
书名《金色梦乡》来自Paul McCartney为四分五裂的Beatles创作的歌曲,希望乐团能再次团结起来。
青柳、樋口、森田、小野四个人都会哼唱这首歌,即使被现实压弯了腰,他们也没忘记这段旋律。
以为断了联系的朋友从此天各一方,其实,他们从未走远。
即使全世界都在怀疑你,我仍选择相信你。
即使断了联络,我仍没有忘记当初的感情,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挺身而出。
即使个人在公权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我仍愿意为你使出我的所有力气。
说这个故事是童话,因为在现实中,如果自上而下的权力和媒体联手栽赃一个人的人生、勾画一个人的形象,他能翻盘的机会微乎其微。我相信现实也存在书中那么纯粹的友情,可即便有朋友的倾力相助,也不太可能有最后的胜利大逃亡。更可能的是所有人一起完蛋。更重要的是,无论处于何种逆境,都坚持反抗到底,有几个人能做到?
真的是一个纯粹的梦乡。但又多么希望能做一回这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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