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处安放

春风化雪，空气湿润清新，这个城市像下了一场雨。

下班高峰，两侧街灯渐次明亮起来，大街小巷突然变得车水马龙了。

H姐微微低头，右脚加大踩油门的力度，将车径直开到了滨江大道。

瞬间车流少了许多。远处暮色合围过来，江面雾气腾腾，让人看不清对岸的景象。

有时，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一个转身，感觉便会变得不同。与身后的喧闹相比，眼前的空旷与无垠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平安在收音机里嗓音清亮地唱道: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深处最压抑的秘密……

我问H姐:“在什么情形下，一个人可以向另一个人袒露自己的狼狈与无助？”

H姐说:“对方接得住的时候！”

这话令人有些黯然。

这世道，难遇呢，如果遇到，是彼此的幸运。

车继续往前开。

路上越来越安静，两排光秃秃的柳枝遮住了灰色的天空。

这是它们的地界。

因为它们在这儿存活得够久。

比许多经过它们身旁的人都久。

经历这一季苦寒后，西南风起，树们又开始肆意招展了。

不多日将会万千丝绦、一树锦绣。

或许，树比人幸福，因为不太需要挪动。

树挪死，人挪活。

树不挪，为了活。

人挪，也是为了活。

而人常多情。

多情自伤。

“再过几年，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离开以后一定会很想念的。”我说。

“快乐，欢乐很快就过去了，所以叫快乐。”

H姐悠悠地说。

湖面雾气越来越重，一片幽暗。不过我熟悉它夏天时的模样，是那样波光粼粼水色潋滟。

“哎，人的肉身在这个世界走一遭不也是为了经历种种吗？那么就不纠结在那个方向，哪个城市了。”我继续说。

调头返程，全程安静。

黑暗中，看不清H姐的脸。但我能感受到她心底的波澜涌动，因为我也常常经历这样的进退维谷。

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忽明忽闪的手机屏后，有多少孤独的灵魂，只是大家都主动忽视罢了。

回到城市边缘，霓虹灯闪烁出一片尘世的温情来。

“是不是每个人在这个世界都是孤独的！？”

“是的！”

她问我答。

有时心会无处安放。终归还是要有地儿安放，那就随处安放吧！

我暗想。

很快，我们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