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8日,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内蒙古阴山腹地乌盖苏木一座不起眼的土黄色石头山上,有两个身穿蓝色衣服的人奋力向上攀登,前一个身材壮硕的人大胆而谨慎地向上攀爬,后面那个瘦高个儿则有点小心过头,必须探明前方有支撑的部分才肯前进一步 —— 尽管前面的人提醒他多一分钟犹豫就多一分风险。
它是哈斯妈妈亲戚家后院边上的石山。我们游历呼和温都尔一带的汉代古迹时,顺路进山,来到一家在乌盖沟深处的牧家乐。这里遗世而独立,远离信号,只有四处黄绿相间的山丘,无言见证天地沧桑、岁月凝固。
牧家乐小院里一溜长长的水泥房子,坐落在曾经哈斯妈妈外婆家的牧场,东边厢房的墙上贴着舅家的照片,看上去这家人和公安有不解之缘,主人公都显得格外威武。参观完后,我和爸爸决定去爬牧家乐后院的小山包。
后院的小山包看上去也就几十米高,按说三下五除二就能登临。但是内蒙古西部的山有一个特点,草木稀少,岩石裸露,极易碎裂,我们每攀登一步,都会有碎石子随之坠下。我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举棋不定,再到最后的谨小慎微。我一边冷汗直冒,一边竭力攀登。
与我相比,爸爸就像河套当地的大角鹿一样,矫健地在山脊线上奔跑,还一边扭过头来絮叨:“快点走啊!待在原地时间越久,碎石塌陷的可能就越大。像你这样的速度,恐怕还没有爬到山顶天便黑了,把相机给我。”
听到这话,颤颤巍巍向前“爬”的我心中便不舒服了:连郭靖那样的天资愚钝之人尚且可以为了练武爬上万丈崖壁,我又何惧哉?便咬咬牙,目视前方,在山脊线上小跑起来。渐渐地,我与爸爸的距离在缩短,山顶越来越近了。15米,10米,5米……我终于抵达了山顶,那里矗立着山神雕像。精神高度紧张的我此时倚在基石侧壁休息,一边向北望去。只见夕阳高悬于苍穹之上,泽被万物。对面原本苍凉的石山在夕阳特有的点染下,踱上一层自然界少有的温柔。
据史料记载,千百万年前,这里曾经是一片大海,不计其数的海洋生物遨游其中。几千年后,海水退去,大地隆起,阴山诞生了。古黄河在山脚下奔腾而去,给这片后海洋时代显得落寞的土地带去活泼的歌。古人出现了,在简陋而温馨的洞穴里,点着火把在石壁上作画,为这片蛮荒的土地带来了智慧之光。又过了几百年,黄河儿子南下,阴山失去它的活力,如同一炉铁水渐渐冷落。
如果自然万物都可以沟通,如果阴山知道她那活力无限而桀骜不驯的黄河儿子如今正和他的兄弟一起为河套平原上的农业保驾护航,曾经泪流成河的内心也会释然吧?我一边望着远处的群山和视野之外黄河古道,一边想,面前的山神陪着我沉默不语。
该下山了,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一时间我不敢向下迈出一步。这时爸爸的话再次从远处传来:“重心放前,不然会摔一个屁股蹲儿的。”我试着这样做,果不其然,下山速度明显加快了。但是到了山脚下的碎石坡时,我又没辙了。这时爸爸已经先走一步,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干着急。
难道我要枕石漱流,站在这里过一夜?暮色就在山边,只得再豁出去一次:我几乎是小跑着从碎石堆上冲了下来,再次踏在山脚下的泥土地时,差点摔倒,然后两腿筛糠着走回屋里。
终于活着下山了!以后再做任何事,都要牢记以下八个字: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莽撞蛮干和谨小慎微都是行不通的。
夕阳的光芒渐渐没入蒙古包上方袅袅炊烟之中,牧家乐一天最忙碌的时候即将来临,为了不打扰苏盖沟的主人们做生意,我和爸爸跟哈斯妈妈、孙阿姨一起踏上归途。在路上,我们实地探访了留存至今的岩画遗址,辨认了这一带的红柳、沙棘还有梭梭。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夜空中星光点点,仿佛千万双好奇的眼睛,它们凝望着太阳系中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帮助河套历史上那已经失去、却深藏于地球记忆中的星星点点,沟通着过去,照亮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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