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止才能心有所指
曾在《庄子·达生篇》中读到这样一个故事,有个名叫庆的木工用刀雕刻木头,制作乐器鐻,制成之后,见者无不惊叹其精巧犹如鬼斧神工。鲁侯向他讨教:你是用什么技术做成的呢?庆回答说:“臣只是一个工人,哪里有什么技术呢?虽然没有特别的技术,但我还是有一点与众不同。我在将要制作鐻的时候,从不敢散乱我的心神,必定要虔诚斋戒以静心。斋戒三天时,不敢挂怀庆贺、奖赏、爵位、俸禄;斋戒五日时不敢挂怀他人对我技巧的非议和赞誉;斋戒七日时,我完全处于静心的状态,寂然不动,忘了自己有四肢形体。”这个时候再去挑选木头,智巧专一,很快就能完成制作了。我想庄子通过这个故事就在告诉我们如何成器,只有心有所止,才能心有所指。
我对教育的理解很浅薄,我觉得,教育就是要让学生成器。
器又可分为大器与小器亦或者像故事中所说鬼斧神工之器。而梓庆之所以可成器,不仅在他精湛的技艺,更在于他斋戒七日后,忘记了功利,甚至忘记了自己,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这心态更是促成其毕生技艺能够应用自如的关键。钱穆先生的《中国历史上的传统教育》一文中就明确指出,中国儒家精神与理想是人生不能只是功利的。我的理解是功利是人生的一种获得,但不能是人生的一种追求。要想获得所指向的功利,前提是追求的时候心有所止。我想无论是求学者亦或教育者都需要苦心孤诣,心存大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果跨过这个追求的过程,直接奔着功利去,我想很难成就大器、神器。
反观当下教育,试图走捷径,直奔功利的不在少数。如钱穆先生所说,“今天世界的道术,则全为人人各自营生与牟利,于是职业分裂。为人师者,亦以知识技能分高下,非犯法,德性在所不论”。分数变成唯一的评价尺子,学生只在乎分数,老师也变成自己获得分数的工具,忽视师道,对知识无敬畏之情。老师也把教育仅仅看成是职业,而缺乏对社会的责任感。这样唯利是图的教育的结果就是难成大器的教育,是揠苗助长的教育,是无长远格局的教育。
我的课堂里有学生就振振有词的诘问我:“练字能有什么用?”我便从对心性和审美方面的好处应对。谁料学生连这些都认为无用。我若不搬出分数来,学生还是一脸的鄙夷。我们的教育如果太强调这些所谓的有用,而忽视那些心性品德的培养,那是不是离培养君子的理想越来越远了呢?有用与无用之辩,古已有之,一所房子之所以有用,在于其窗子的透光,屋顶的遮风避雨,但它更大的作用是在于中间空无的空间。所以过于追求有用就是无用,此时的有用,彼时就会变为无用。以不变应万变的根本是修养人心,仁性。心里有太多的所指 ,不能摒除杂念,专心致志,不能有任公子的沉潜一钓,又怎么会有“自制河以东,离而腊之,苍梧已北,莫不厌若鱼者”?
教育如耕种,心里有所指,种下收获的希望,但是更要心有所止,只专注于耘籽与浇灌,日日望苗不见长,但大道不负日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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