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温暖

作者: 空镜嫣然 | 来源:发表于2016-02-21 15:47 被阅读55次

    母亲是个要强的人,这几年事情都赶一块了,寄居在儿子家的委屈无处诉说。搬了新家后本可好好过个年,可不争气的身体怎么也吃不下饭。忙着过年她也就没在意,还兴高采烈的告诉我们:不想吃饭,白天活也没少干,就是晚上前胸后背疼。妹妹带她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只当是年轻时心藏不太好,年龄大了输了点液回家了。

           过年时吃团圆饭她怎么也吃不下,勉勉强强吃了三个饺子就看着我们热闹。姊妹几个也觉得妈妈廋了好多。过完年哥哥带妈妈作了全面检查,检查结果全家人都震惊了,胰腺癌。哥哥不相信会这么严重,带病历去了北京希望是小地方误诊。

            这时我们才知道妈妈的疼不是一般的疼,母亲疼痛起来牙根咬的咯吱咯吱响,她背对着儿子,话已经说不出了,哥哥走了,她才长长的喊了声啊哟,那种痛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医生开了吗啡,她有点过敏,拒绝服用说是怕有瘾。

           正月十五街上挂满了灯,树上吊着流星雨,流光溢彩。输完液我们回家的路上透过车窗母亲浏览着街景,不断的说“真好看!”回家后她自己翻病历发现了那个字,厉声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诺诺不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她转过弯,自言到:带癌生存的老人多啦。看到母亲的信心我才敢慢慢和她说话。

            从那时开始妈妈变得特别开朗,知道她病情的亲朋越来越多,一拨一拨的来医院看望。本来就健谈的她有说有笑。母亲好象在演戏她假装不知自己的病情,开朗健谈象个快乐的小孩,病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带着学者风度满头银发的堂舅因为母亲的病回来了。四五十年未曾某面的老亲戚们有了一次短暂的相聚,他们述说自己的经历,回味童年的趣事,忆起苦难的岁月,笑了哭哭了又笑。望着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们,听着他们的故事,生命的长河似乎嘎然而止,时间似乎不存在,穿越了时空还是没长大的孩子抑或是老人......

           快乐的日子总是说走就走,平常的岁月才是生活的常态。我们全家进入了求医问要药的阶段,医院给出的建议是:老人吗保守治疗。于是乎各种养生方法、偏方、密方、成药、草药、煎的熬的煮的洗的都成了坐上客。为了挂上专家号姐夫凌晨3、4点就去排队,中药吃了一付又一付,母亲的病似乎也没太大起色。每每吃饭时看着妈妈拿着筷子吃不下的样子真不知该怎么办。妈妈的身体病歪歪的,我们的心抽的紧紧的。总是吃不下饭医院给输了营养液。癌细胞似乎很会吸收这些物质。姐姐把一腔的怨气发泄到每年的体检事上,单位也检查,社区也检查,老年也检查怎么就没早早查出这个病。

            妈妈做了个梦,梦到姥爷给她送水饺,梦到一桌子的好菜好饭都是她的。她太饿了。禄粮尽了,老天不让吃了,妈妈讲每个人来到世上带的禄粮是一定的,当你的禄粮吃完了就该走了。

            病痛的日子如果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在怎么用力也挽不回母亲的生命。那一日也就那一日,一付给错的中药使妈妈全身发黄,连眼睛珠都是黄的。问医院医院轻描淡写的说是别人的药给了我们。胆道堵了,要手术,提供两个手术方案:内置引流和外置引流,内置引流创伤大,费用高;外置就是在体外挂一袋子让胆汁流到袋子里。吊一袋子总觉不方便,于是选择了内置。这次手术对久病的母亲更是致命的一击。手术后在重症监护室的几日几夜血一直止不住。在母亲和我们的强力要求下,院长亲自过问才转入普通病房,不明就理的医生悄悄把红包送了回来。医院用这种方式算是给了我们一个交代。

           母亲拉出来的全是输进去粘乎乎的血,我和哥哥面面相觑。看到了家人母亲的心情好了许多,血也慢慢的止住。元气大伤的妈妈不想在医院待着了,她恨医院,愤懑的情绪使她心情一直不好。她把无处发泄的怒气怨气射向了我的老父亲,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父亲躲在墙角默默地老泪纵横,看着两个闹架的老人每个人都是满身伤痛无处述。

            姐姐的女儿快结婚了,带来了未婚的女婿,母亲高兴的说你结婚我给你一万块钱。长成大人的长孙还是那么顽劣,斜依在奶奶身上,奶奶强支着廋弱的身体让孙儿靠着。我的女儿考上了曲阜师范大学妈妈高兴的说那可是出圣人的地方。淘气的小外孙一来那更是乐开了花。我们和她留下了最后的合影,眼窝深陷的妈妈凝视前方,对生命充满无限的眷恋......

           晚上我睡在妈妈跟前,象回到小时候,好象不是我在照顾垂危的病人,那种久违的感受是回到妈妈怀里的感觉。只有母爱才会让人生出这样的觉受。妈妈用最后的母爱温暖着自己的儿女。她不说话但无形的温暖每个人都感觉到了。

           面色萎黄、形销骨立的母亲象一片枯叶,轻轻的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衣服穿在母亲身上显的那么宽大,象道袍反而有些仙风道骨。大热的夏天也会把她冻醒。母亲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越来越沉重,沉苛难起!沉苛难起啊!她发烧了,身子象筛糠一样抖,后来抖都抖不动了,医院给用了一个止痛贴说是玛啡的几十倍,这一帖再也没说话,手和脚开始凉,生命的温度就这样一点点消失了。姐姐想着妈妈回光返照能给我们说个啥,母亲就那样喘息着离开。

            我为母亲请上西方三圣,点上酥油灯愿母亲在佛光指引下,随着光明往生到佛国。

           母亲走后我梦到妈妈总是怯怯问:你不是死了吗,妈妈说没有,我的伤好了,全好了。也许是我对生死的不理解,看到死亡的恐惧。恍惚间还是奶奶去世,怎么就是妈妈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当这个念头生起时,不敢往下想了,无常迅速。一切都来的太快。

          妈妈走后,我问爸爸,人最后最放不下的是什么,父亲告诉我身体。那一刻他很清醒。本来就不太清楚的老父亲,越发显的痴钝,话更少了,人来不问,人走不送。孤苦凄冷,落寂的守过三个春秋。也在八月十五前离开人世。

    父母在莲池海会悉相逢,那里没有病痛,没有烦恼,没有生活的琐碎。

         世上最疼爱我的两个人走了,我是那么孤单的生活在这个世界,没有爸爸妈妈的日子失去了依靠,孤儿一样行走在人世。妈妈用慈爱的眼看着我,爸爸用宽厚的大手抚摸着我,他们离去 了?他们从来就没有离开 ,一直在看着我,同悲同喜......

           在春节来临之际, 我用我的方式祭奠我那逝去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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