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云顶的寂寞

文/林斌 原创首发

----《人民警察》录播后记

我是一名飞行员，常年飞行在云的顶端，万米高空，是我翱翔的地方，那里留下了我毕生全部的精彩，不可否认，我是寂寞的。

除了发动机的轰鸣，目光所及，总是阳光、云海、沙漠、山峦、雷暴、闪电、繁星、黑暗，而大江大湖、城镇乡村，在我眼里，静谧、蜿蜒，如蝼蚁、如僵蛇，并无波澜壮阔、激情澎湃的冲动，我看地球，如人看昆虫，寂寞无时不伴随着我。

我从没想过，有机会自己要读一部小说，因为这在我心里是非常神秘、神圣的一件事，但我确实喜欢听着小说入眠，四十年如一日。

七十年代初，我这个年龄以上的人，可能都记得，盛夏中午12点半午睡时，伴着单调烦人的蝉鸣，家家户户都在播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小说联播节目《新来的小石柱》、《李自成》、《三国》、《水浒》等等，听着听着昏睡过去，汗水打湿了竹席，浑然不觉夏日的炎热。

当上飞行学员后，训练十分紧张，也不许个人收听广播。

当上飞行教员后，地处新疆戈壁，没有广播信号，中断了六年。

1984年调进北京，又开始听着小说入眠，这时，已经是单田芳、袁阔成、田连元的评书了，每晚早早洗漱完毕，躺在独身宿舍的床上，耳边的半导体调到评书联播的频道，生怕错过了时间，错过就真的错过了，不像现在，随时下载，想听哪段，自由选择。

女儿林佳音，从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与主持学院毕业，在央视七套从事播音工作六年，我也没动过录播个小说的心思。2017年9月，我的飞行生涯接近尾声，不再忙忙碌碌，不再精神高度紧张，不用按时起居，不再用尽心思琢磨飞行技术、确保飞行安全。痴爱书法的父亲，劝我学学书法，我一时还静不下心来。

女儿怕我难以适应闲散的新生活，不停的鼓励我：“您的声音真的好听，甚至比一些专业的，更有特点。”女儿还逗我：“您在播音上，闯出一条路，将来上央视讲故事，把我也带上。”我哪能不明白女儿的良苦用心，她是怕我闲出毛病来啊！但我仍没有信心试一试。直到2017年十一长假，女儿硬拉我到她的配音间，录了几首小诗，耐心帮助我，一字一句的教我正确发音、感情运用、起伏跌宕、行云流水，又帮我剪辑配乐，放到喜马拉雅平台和微信朋友圈。细心的女儿给我朗诵的作品集起了一个浪漫、温馨的名字“声随情动”。由此，一发不可收拾，转眼便是一年，经历了严寒酷暑，苦辣酸甜，收听点击总数超过20万，有诗人、教授、作家，因喜欢我的声音风格和沧桑感觉，及对作品的理解，纷纷把自己的作品发给我，让我帮助朗诵，作为一个玩票的人，我不知道这个成绩算不算好，我只知道停飞后这关键的一年，我过的非常充实，趣味无穷。

作为一个普通人，仅凭天生有副好嗓子和丰富的阅历，根本不值一提。众所周知，我从小就很会讲故事，讲《人民警察》给朋友听，愣是让朋友听的走神而开错了车，可对着麦克风，身后站着一个专业技术好、要求严格的女儿，情况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我突然不会说话了，似乎每一句话都是错的，比如“其实”我总读成“其实”，“与人为乐”我总读成“与人为乐”，全是有口音的、怪腔怪调的，自己浑然不觉，录好后播出时，自己听了都脸红。有时候，一句很短的话，女儿半小时不让我通过，让我连续熟读十遍后，再重新录，把她快急疯了，一遍遍做示范，可我明知错误在哪儿，就是改不过来语音语调，《人民警察》全书376页，做了无数标记，以至于最后书从中间碎掉了。我常常后背有如小虫子在爬，是冷汗在流淌，我不是紧张，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我会比给首长飞专机紧张？会比军委副主席站我身后看我飞行紧张吗？我是急啊，自己为什么总是知错不改呢？难道普通话比飞行还难吗？那古代海南的大臣，进京给皇帝述职，是不是要带个翻译啊？

大部分录音时间都放在女儿写完会议纪要、年终总结、当日配音工作结束后的深夜，此时的女儿已是疲惫不堪，第二天早上还要上班，有时身体不佳，有时事务缠身，常常是看着连轴转的孩子，连玩把游戏的时间都没有；有时星期天，一录竟然是四小时，女儿也不出去玩儿，全程聚精会神陪我四小时，一字一句的斟酌、教导，真心疼的不想再录下去了，但更新不能间断，不能对不起喜欢我的听众，只能和女儿咬牙坚持下去，她常说，“我算了解你了，为了这个事儿，你真是不顾我死活啊”。在此真心的对女儿说声“对不起、谢谢你”。

每次录完四、五个小节，已是凌晨一点半了，洗洗上床经常是凌晨两三点，有几次剪辑时，我手捧原著，聚精会神，生怕漏掉错误，女儿操作电脑，竟没有任何声音，我抬头望去，女儿半躺着睡着了，这让我非常心疼、惭愧，我只是个玩票的，把孩子累成这样，值得吗？ 

《人民警察》终于录完了，细心的女儿控制在今天大结局，有一个寓意在里面，就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再次谢谢女儿。

尽管很久以前，我已看过此书并印象深刻，但在录制过程中，仍几度哽咽、无法读下去，女儿也眼里闪动着泪花。我们为英雄鸣不平、为陈文而委屈，憋闷的录完，久久不能入睡，更有听众朋友，等不及我播放的速度，自己去买书，甚至向我要书，一睹后快。

录《对衰老的回答》时，后段我已泣不成声，读完最后一个字，掩卷放声大哭，我是想到了自己的衰老，想到了对自己心灵的救赎，悲从心起。

在此，谢谢所有听众朋友，陪我走过了整整一年，谢谢你们的鼓励。有时我问女儿，点灯熬油的，只为给这几百个听众听，有意义吗？女儿回答让我很受鼓舞，也是我心里想的：“这是您的爱好，您是在做有意义的事儿，您没有虚度时光”。的确如此，我这大半生，最怕的就是浪费时间，从不敢有丝毫松懈，这一年，我因此而快乐，给亲朋好友也带来了欢愉。假如有一天，我已不在这人世，哪个在乎我的人，想起我，真可以从浩瀚的网络中，调出我的声音，边听边想到，我为了这个声音，曾付出过这么多辛劳，想到我的音容笑貌，也算雁过留声，声随情动，哈哈，仅此。

云顶，是寂寞的，但人间，充满柔情。

2018年9月3日  林斌

编后语：余热焰

这是一位了不起的飞行机长——林斌：几十年如一日的飞行生涯，在风里来雨里去的那些光辉岁月，他是位勇往无畏的飞行强者。

林机长对每一次的飞行任务都是兢兢业业的，其间攻克了数不清的高空险情。我想，他一生从事飞行的工作，一定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可歌可泣的故事，可惜由于各种原因，我暂时不得而知，如日后有机缘叙旧，本人定将分享他的精彩人生给各位……

由于工作纷繁，我偶闻一些关于林机长的工作概况。他是非常严谨地对待每一次的飞行任务的，可以说是精益求精了，同时他对下属的工作技能要求也是极高，不会因为风和日丽而放松工作形态; 休息时，又是位和蔼可亲的大叔，我听见过那些漂亮的空姐妹们这么亲切地称呼他“大叔”！嗯嗯，他就是这样一位帅气英俊、略显沧桑的英雄大叔！

面对惊涛骇浪……面对蓝天白云……成天在10000米高空飞行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

凡是常乘坐飞机出行的人，都有些经验吧，我也一样：惬意居多，偶尔会遇上风雨交加的气流时，心中满是惊悚……

拥有精湛的飞行技艺，加上至真至善的人格魅力，林机长将一生的工作日程，铸就成完美的音符！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党和国家交付给他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怎不令人瞩目，怎不令人敬佩！

面对林机长那些闪闪发光的荣誉勋章，以及若干个赫赫战功，我心中除了敬仰、还有无比的自豪！英雄本色乃我中华儿女！

如今，多才多艺的林机长爱上了录播，他天生一副金嗓子，在（喜马拉雅）平台播发了许多美丽动人的诗文，短短一年就赢得了20多万点击率的热听，真的了不起！我作为林机长粉丝中的一员，为“声随情动”而欢呼，为这位优秀卓越的人民子弟兵永远点赞 点赞 点赞！！！

欢迎各位文友勇跃关注（喜马拉雅）的朗诵者——林斌之“声随情动”好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