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夷六希九微三位真人面面相觑,若是知道师叔祖会如此说,还不如让他发狂得好。
他是在赌气还是在以自身威名遮掩住那妖女的罪行?
总之让玄通观的老祖娶一位骨狐仙,还是害死白金道长,秽乱道观的骨狐仙,无论如何都是他们所不能够接受的。
“师叔祖,能不能考虑…”
三夷六希两位真人终于听不下去了。
“不能。”
不料未等他们说完,游清玄果断而坚决地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之前,也不能单凭他一家之言便推断结论,我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九微真人做和事佬和稀泥,想着眼下师叔祖正在气头上,等此事过了,自会改变主意。
弟子们则想,以祖师爷的身份地位还是姿色神通,天底下哪位女子不是任由他挑的,怎就偏偏被那只小狐狸给迷了心?
莫非祖师爷当真也是受了那狐狸的蛊惑?
“那你们说说,长爻为何要连夜逃走,还往后山?”
游清玄终于冷静下来,一语切中问题关键。
五行道长低头彼此互望了一眼,楚风依然趴在地上,看了看师父,各人心中权衡利弊。
还是黄土道长上前一步,壮起胆来拱手道:“回祖师爷,那妖…那女子怎么说也是一位狐仙,弟子由不得她在此胡言乱语…”
“而且那…那女子有意魅惑玄通观弟子,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若然由着她在此胡闹,我们玄通观岂不是…”
火红道长也上前一步,出言指认妖女鱼长爻的罪状。
黄土道长低着头,微微瞥了一眼黑水道长和青木道长。
四人当初拟定是要借维护玄通观清名之名,伺机杀这妖女抢夺那千年血灵参,而今东窗事发,谁又能独善其身?
“回祖师爷,两位师兄所说句句属实,弟子愿以人头担保,都是那…那姑娘言语有失礼数,魅惑我们玄通观弟子在先,致使观内乌烟瘴气。我们迫不得已这才下了逐客令…”
黑水道长和青木道长同时出列,拱手将罪责一并推到鱼长爻身上。
楚风察颜观色,现在可是和几位道长上了一条贼船,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添油加醋了。
“祖师爷,弟子也是迫于无奈,谁知她由此便记恨上了我们玄通观。
在公明馆的住所内还有不少诸如死道士,臭道士,复仇这样的恶毒话刻在墙上…
她知道我们下了逐客令不愿接纳她后,便怀恨在心,挟持弟子走了后山,之后又将白金师叔也杀了,然后再以桃木剑嫁祸在我身上…她…”
“不必再说了…”
九微真人恐其再复述一遍,又将师叔祖给惹恼了,那任谁也保不住他,是以忙将其打断。
游清玄悬坐在雪团状的画影剑之上,冷冷一笑:“很好,如此说来你们都有参与此事了,你们能这么替我们玄通观着想,本尊很欣慰啊…”
“师叔祖,这也不怪他们,谁知道那姑娘言语真假,何况你老人家也不在观内,哪敢擅作主张,本想敲震魂钟的…”
“是呀,师叔祖,那姑娘在观内行事也确实有些荒唐,哪能由着她在此任性下去,只是没想到这姑娘气性这么大,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三夷六希两位真人听他们所言,也觉得是鱼长爻自己责任为多。
下面不少弟子都见识过鱼长爻在观内跳那“后庭花”的香艳场景,不由得低声交口接耳起来。
游清玄眼见这上上下下都已经默认鱼长爻为罪魁祸首,饶是他身为一观之主,亦不该犯了众怒。
但心中的少年热血,让他好打抱不平,不觉哈哈一笑道:“千年血灵参,这可真是个好东西,若然给本尊遇上了,说不得也会如此…”
楚风和五行道长几人都是一愣,顿时冷汗直冒。
“回祖师爷,这个弟子当真不知她有此物…”
当初鱼长爻带了那千年血灵参上玄通观,一来还套了锁灵甲,二来想着是去正气凛然的玄通观,兼之有九玄真人作为后盾,谁敢这般猖狂?
只万不料还是勾起了这群道心不稳的臭道士的贪欲而心生歹念,致使自己落得今番万人憎恶的田地。
黄土道长佯作不知,楚风接口道:“祖师爷,这个我师父师叔他们当真不知,弟子也是后来在后山才发现她偷吃的…想必在外,人多眼杂,只有在那里安全一些…后来她吃了那东西…才会…才会血气旺盛而冲动…”
“不知死活的东西…”
游清玄恼怒之下,当即大手一挥,“啪”地一声,楚风被凌空抽了一个转身,脸上登时出现一个五指手印,面颊高高肿起。
余人骇然而视,哪有人敢这般大胆,三番五次的冲撞祖师爷,不等于触怒龙鳞嘛。
楚风自然知道自己这样说的后果,但如今早已彻底得罪了祖师爷的他,不论如何都只是换一种死法而已。
若然将所有罪状都推到这妖女鱼长爻身上,不仅撇清了自己,还给了师父和师叔一个台阶,再联合有识之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自己入门前与偷吃血灵参之后的修为,也只有他师父黄土道长最是清楚了。
在实力绝对碾压之下,这是妥妥的恃强凌弱了,果然九微真人看不下去,出言劝慰道:“师叔祖,何必为难一个小辈…”
游清玄撇了他一眼,冷冷道:“老九,你又想要本尊给你修眉吗?”
身体透明的九微真人,不自觉摸了摸那垂于地上的白眉,不敢再声张。
这威势迫得诸位弟子喘不上气来,千人众也变得鸦雀无声。
游清玄开始仔细打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弟子楚风,随之冷笑一声:“有胆色,是块做大事的料,不愧为黄土道长的弟子…”
楚风满嘴是血地趴在地上,望着高高在上的祖师爷游清玄,竟然露出诡秘地笑容:“多谢祖师爷夸奖…”
他此刻反倒一脸轻松,打定了不过一死的主意,如是惹得群情激愤,光脚不怕穿鞋的,得与失,自己掂量掂量。
黄土道长对于弟子楚风今日的表现简直刮目相看,也不由得嘴角掠过一丝得意地微笑。
游清玄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一个马前卒,只不过拿他撒撒气而已,幕后这些人一个也别想逃。
“师叔祖贵为一观之主,当以大局为重啊…”
三夷六希两位真人深恐他一怒之下将楚风给杀了。
“何为大局?本尊难道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做不了主么?”
“可她终究是妖,且还有杀害白金道长的嫌疑,师叔祖代表着整个玄通观,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九微真人想到玄通观未来的处境,相比于被师叔祖修眉的风险,最后还是选择了仗义执言。
游清玄冷哼一声,正气凛然道:“妖又如何?本尊修道五百余年,什么妖魔鬼怪没遇到过?
他们之中善恶有之,同于三界之内,唯有人族辉光最是杂乱。
彼为妖,而我众为魔者,其有何异?
你们这些老顽固,固守正邪之念,殊不知阴阳善恶本在一体,哪有族类高低之分?
若然因我游清玄加了这玄通观老祖之名而不得自由,那这一观之主不要也罢…”
说完,游清玄起身拂袍而去,当务之急不是与这些人坐而论道,而是尽快找到鱼长爻。
将这其中原委公之于众,洗刷掉她的污名,我游清玄已然负了画影,可不能再负了这位苦等自己两百年的好姑娘。
“师叔祖…祖师爷…”
在诸人一片惋惜中,游清玄脚踩雪云状的画影剑再次踏上了游历人间的旅程。
印象中那个一见到游清玄便像猫儿一般张开双手缠着他寻求拥抱的鱼长爻,笑嘻嘻地叫着九玄真人,然后被他修长的玉手顶住额头保持距离,最后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贫道可是出家人。”
直把她逗得“格格”而笑:“死贫道不死道友,敢问道友何处出家?可还收小娘子?”
对游清玄而言,和鱼长爻在一起的那番美好时光,也是在画影之后不曾再有过的。
奈何他放浪形骸的性子,总让人觉得不够踏实,鱼长爻只知九玄真人亦是喜欢自己的,但具体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她可不管。
游清玄直至此时方知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失去她而感到痛苦和落寞的感觉,这种感觉便和当初失去画影时一般。
印象中的鱼长爻和那已故的画影,在模糊中逐渐合而为一,大有失而复得之感。
李太虚与之相反,在五十回来后,反有得而复失的错觉。
他自不信面前的五十本名为露沁儿,真是那蛟女衣容所化。
虽然待自己不错,然开口说话的她,总让李太虚觉得颇为陌生。
寄宿在他体内的屠武元神,何曾这样苦口婆心地求过一个傻小子。
“怎么样?想不想成为绝世高手,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要不要体会一次?”
李太虚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摇了摇头,继续埋头收拾碗碟,过着寻常人平平淡淡的日子。
“你这傻小子怎么就油盐不进呢?天底下怎么就会有你这样不求上进,无欲无求的傻子?”
关键这样的傻子还是灵体最强最纯之人,这其中道理,一生欲求不满的人魔屠武大帝估计一辈子也难以参悟。
大道至简,自一而生万物,万物终归于一之中,当你所求越多,得到越多的同时,反而容易迷失最简单的快乐。
便如孩童时期,哪怕一无所有,给你一堆泥巴,亦能从中找到乐趣。
而成人后,物欲横流,琳琅满目的东西堆在你面前,那时候你便有了选择时的快乐与之相应而失去时的痛苦。
故言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李太虚这种与世无争,天然的清心寡欲而带来的满足感,便正是合道的状态。
“怎么?那邪祟又在给你洗脑?”
身边的五十似乎看出了李太虚的反应。
“孽畜,待老夫出来,第一个便宰了你…”
“他给你灌输什么道理?”
李太虚抓头直言道:“他说出来要第一个宰了你…”
“哈哈哈…这邪祟倒是挺厉害的,你再喝几天便可将邪气祛除出,到时候自然便没有那烦人的声音…”
五十说着便端来一碗药汤递给李太虚。
屠武元神气得牙痒痒,只恨自己没有肉身。
“傻小子,别再喝了,再喝老夫真要和你一块被这孽畜给炼化掉元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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