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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说余梦
(原创)
镇子前的道路口,我拉着行李箱等一趟去县城的公车,我将要去见一位友人,在他的帮助下,我得到了一份薪水不错的差事。
已经接近春节的尾声了,那些从外地打工回来的人想必也开始从家里动身往回赶了吧,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暗自庆幸起来。
许是刚巧错过了一班,等了许久都不见有公车来,我在一棵挂着广告牌的大杨树下来回踱步,春分的细雨伴着北风从光秃的枝桠间飘洒下来来,并没有温润细腻的感觉,反而让我觉得更加冷冽了。我将胸口的毛衣领往脖子里紧紧地捂了捂,用连衣帽罩住了头。
这该死的天气!
向南方向的镇口,偶尔响过一些车笛声和车轮在道路摩擦的震响,但那都不是我要等的声音,是的,我能从它们发出声音的差别里辨出,哪一种是公车临近时的声音。
友人发来两个信息,问我到哪了,我在微雨中瑟瑟发抖回应并安慰他。
“应该快来了吧,等了这么久”我心里想。仿佛有一种必胜的把握,我反倒心里放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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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一阵轻微沙滑的车轮声,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从集子里驶了出来,我没有要打车的意思。在我的印象里,这种车已经很少做这种搭客的生意了。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它竟然在我前面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驾驶副座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冲我温和的喊了一句:“去城里去不?”
我不假思索的连声回答:“是啊!是啊!”急忙抓起行李赶了过去。
“等一下”老人别过身子,将后面的滑式车门拉开了
我像一只快要冻死的小毛熊钻被窝一样钻了进去,我的箱子并不大,直接被我从座位上反手一扔,扔到了后面的车箱空地,这种车的车厢和座位是混然一体的。
“这鬼天气!冻死了!”我搓着自己冻僵的双手,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车里的温暖的气息迅速包围了我,我开始打量起周围来:除了坐在前面的老人和司机,还有一个女人,她穿了一件红色的大棉袄,依着左边的车窗微闭眼睛像是睡着了,车窗是封闭式无法打开的那种,覆有一层黑布帘子,暗淡而陈旧,座位是黑皮料子做的,边角的地方已经磨破了,露出细碎的海绵条子来,这的确是一辆很旧很旧的面包车了
这时,开车的司机回头冲我一笑,“准备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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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去哪啊,去打工呗”我打着寒战回答道。这是乡间一种特殊的问答,特别是这个时节,这样的场景里。
我这才留意起这个司机来:他留了一头酷似嬉皮士的长发,发线从中间分开,细密整齐地向两边垂下,一直垂到肩部下面,尾部稍稍上卷,从后面看,他的脖子和耳朵的轮廓都消失了,右边的部分染了颜色,浅黄色的,隐约有几缕紫色和红色的光泽闪过,但都显得有些暗淡,应该是很久前做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又问:”去哪个地方啊”
“广东那边吧” 还是一样的问答。
“广东哪里?”他又问
我犹豫了,心想:这人倒是真好问。想了想便回答:“珠海!”
他略觉惋惜的叹息一声:“唉,我明天就去东莞”
我疑惑不解:“可是?---你自己开车去吗?”
“嗯”
我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可惜我车票都买好了,就是今天晚上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这么继续把谎话说下去。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想好,如果不相干的人问起,我都会像他们认为的那样回答:“是啊,出去打工啊!”
我们不再说话了,他认真的开起车来,车子盘上一个山岗,后面的镇子再也看不见了。
“晕车不?”嬉皮士司机又问,“晕车的话,就坐前面来”
我忙说:“没事。我不晕车”
他转过头来又冲我一笑:“不是说你,说她呢”眼睛向我旁边指了指。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向旁边的女人看去,她的眼睛睁开了,却不说话。这时老人也说话了:”晕就坐前面来,我让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赶呢”
“来前面坐啰”嬉皮士司机又说。我听出他声音里那种特别的关心和愧疚----她们----她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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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经过一片水塘的时候停了下来,老人摇下车窗伸出头“去城里去不”我拂开车帘,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厚衣的女人,她背了一个小巧的包,一边徐走一边看着手机
她问:“要多少钱?”
老人:“八块”
她犹豫了一下,打量了着我们:“那不用了”
车窗摇了起来,车内的小空间又稳定下来,但却不如之前那般暖和了。老人自语道:“其实是一样的,打公车也要八快钱”
“公车从这里上好像是七块五,她可以省五毛”出乎意料的他的语气平淡而随意。
“可能是我的样子吓到她了吧”过了一会,他好像找到答案似的,补充了一句。他右手在驾驶仪器上点了几下,几个闪亮的光斑亮了起来,他打开了车内的音乐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的心窝飘远方----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他自己唱起来了。这是一首广为流传的歌,我也会唱,但我从没有这般唱出来过,我看向身边的那个女人,她的脸清瘦而白皙,她的眼睛盯着前面的男人,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他开始有些激动起来,车速也渐渐快了不少,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变得不安起来
他该是一个怎样的人啊?看着他那头色彩斑斓的头发,我想:想毕以前十分绚丽耀眼吧!
在县城的一栋大厦前我付了车钱,下了车。临走前,我从手提袋里抓了两个橘子放在了驾驶座上,在这个嬉皮士司机开车箱为我搬行李的时候。
我拨通了友人的电话,很快友人开车过来了。车上,友人有些奇怪的问我:车站明明在对面,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我脑海里浮现起那张披着五颜六色头发唱歌的脸,我告诉他,我遇到了一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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