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童话

文/饺子

破碎的童话

又名：我和谭小萌的相爱相杀

01.

那年大四，找到了实习单位，约了姐妹们吃饭庆祝，她说带个有趣的人来，名字叫谭小萌。

一见面，我惊呆了，一米八的大高个男生，竟然起了个如此萌萌哒的名字。更让我吃惊的是，整个饭程，他都坑着头吃吃吃，闷屁也没放一个。

我特么憋不住，当面问姐妹：“这个萌哥，有趣点在哪里？”

姐妹抬眼看了我两秒钟，愣是笑的人仰马翻，嘴巴里塞的牛肉片抖的乱颤，我顿时觉得那顿饭本身就是个笑话。

忽然间，谭小萌哗的站了起来，似乎想发表什么感言，可是用力过猛，椅子给带翻了，憋红脸去扶椅子，一个踉跄，人直挺挺栽倒在椅子上，然后空气中回荡着“河东狮”般的咆哮。

我差点惊掉了下巴，可是终于理解姐妹的用词儿了，谭小萌本身就是有趣的代名词啊，不用刻意表演，浑身上下就布满着逗逼细胞。

当年我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清纯妹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必须是个阳光帅气十足带点酷酷的男孩儿，像谭小萌这种天然逗逼自然入不了我的法眼。

可是，不知为何，每次有饭局，他都会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闷不作声的他每次也都会弄出点突发状况，渐渐地我发现身边有个这样的人着实有趣，时不时让你笑一笑，十年少。

就这样，谭小萌偷偷闯入了我的生活，成为我生命中的常客。

毕业那年的圣诞节，南方城市竟然下了好大一场雪，纷纷扬扬，魔幻极了。

谭小萌说要带我去教堂撞钟，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是清真寺。我气的想要手撕了他，对面商场LED大屏幕将夜空照的如同白昼，下面一群人大吼着“10，9，8，7.......

伴随着“哐噹”一声钟响，谭小萌将我搂进怀里，头顶有好听的音符钻进耳朵：“丹丹，在我心中，你像个公主一样，请你给我机会为你创造一个爱情童话。”

“台词写的有点僵硬，不过如果你肯给，我就敢要。”心脏跳动的实在有点激烈，我本想端着一下的，也是嘴巴已经不受控制的出卖了自己。

多年以后，回忆起那个下雪的圣诞，心里依旧暖暖的，我看见天上的雪花灰灰的往下坠，心里有股热气腾腾的东西在流动，也许那就是幸福吧。

破碎的童话

02.

毕业后，谭小萌找到一份销售的工作，而我留在了当初实习的单位，做了行政。诺大的城市里，我俩共同租了一间单室套，总算有了个窝。

发薪水的第二个月，谭小萌买了满天星灯串儿，家里到处都一闪一闪，我从锅里捞出一碗泡面分给他，翻着白眼埋怨道：“以后不许乱花钱，城市房价那么高，要省钱买房。”

谭小萌吸溜着面条，笑嘻嘻地说：“知道啦，媳妇儿，主要是我这份工作经常加班应酬，你一个人在家多孤独，我让这些星星陪着你嘛。”

我鼻头一下就酸酸的，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为了给我买相样的手表，花了近大半个月的工资，我气他大手大脚，所以一个月来天天让他吃泡面。

谭小萌工作越来越忙，常常周末都不在家休息。我行政工作倒是很舒服，朝九晚五，也不用在外面跑来跑去。只是，办公室那些女孩，年纪轻轻，却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用的全是几百上千一盒的化妆品。

我突然就有些失落起来，这个谭小萌天天忙的见不到人，也没见挣到多少钱，还不陪我，顿时心里有些委屈。

周五下班前，我想去吃火锅，发微信给他，他又说要加班，我气的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突然眼前一个黑影，是市场部经理袁刚。他是公司元老级别的，业绩做的好，人脉也广。我在实习期的时候，他就时不时找机会跟我套近乎。

虽然初入社会，但有些事我懂，像他这样三十多岁事业有成的单身男人，勾引小姑娘一般一勾一个准儿。

倒不是说我有多清高，如果没有谭小萌，恐怕我会接下他抛来的橄榄枝。可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我明确的知道自己要的是爱情。

袁刚嬉皮笑脸的问我：“大美女，怎么这么大火气？今天我们市场部聚会，一起参加吧！年轻人要多社交，别整天愁眉苦脸的。”

换做平时我早就拒绝了，可是今天谭小萌让我心里不爽，我便报复性的答应了，反正市场部人辣么多，也不怕他会有什么越轨举动。

做市场的人都很能疯能玩，也比较懂得照顾别人情绪，毕业以来我一直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了什么，跟同事的交流也都限于工作范畴。这是我第一次找到了归属感，又觉得自己处于一个团结的大集体中了。

聚餐结束后，袁刚替我拦了辆出租车，然后迅速塞给司机一张红色钞票，我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他对我挥挥手，突然间有些恍惚了。

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把人都想的猥琐又龌龊，其实袁刚不仅是一个好领导，似乎也是个好男人。

我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里的，对袁刚冒出的那一点点星火般的好感，让我有些愧疚，可是这愧疚中又夹杂了一丝失望：怎么谭小萌就不能像袁刚一样，在事业上风生水起呢？

打开家门，看见谭小萌正跟八抓鱼似的趴在床上打呼，连袜子也没脱。顿时间，那份内疚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股无名火腾了起来。

我把包往地上一扔，大吼一声：“谭小萌，你特么还能睡得着。”

谭小萌吓得从床上弹起来，惺忪着眼睛一副惊恐的模样望着我。

“我这么晚才回来，你一个电话也没有还能睡得着？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媳妇儿，我错了，我错了，这几天加班太累了，回来见到床就瘫倒了。你不是说想吃火锅么，周末我带你去吃啊。”谭小萌讨好的走过来搂我肩膀。

年轻就是如此，爱的时候要拼劲力气，吵得时候也要声嘶力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深爱着。

我不依不饶：“我今天想吃，凭什么要等到周末。你天天加班，天天不见人影，到底忙什么？是不是背着我跟别人约会去了？”

“怎么可能呢？我真的是加班，作为一个新人要学的太多了，而且很多事情都得就着客户时间，你不要无理取闹了。”谭小萌边解释边坐到床边打了个哈欠。

“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当初谁说要把我当公主宠着的呀？现在人影都见不到，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睡觉，跟单身有什么区别？哦，对了，有区别，如果我单身，身边不乏追求者，机会更多了。”我跟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一大堆，不经过脑子就蹦出来了。

谭小萌突然蹭的站起来，脸憋的红红的：“你什么意思？我就是想给你过上好日子才拼命工作的，你追求者多，行啊，不耽误你，你去找更好的吧。”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的心突然就揪起来了，眼泪珠子直往外涌，情绪失控的大吼道：“行啊，分手吧，你给我赶紧走人。”

我拿起他的外套，开了门就往外扔。谭小萌抿着嘴，搜的一下就走出门去。

我嘭的关上门，对着枕头一阵狂扔，直到精疲力竭才瘫在床上大哭起来。

这个该死的谭小萌，要不是他招惹我，说要给我一个童话般的爱情，我也没那么期待啊，现在算怎么回事，得到了不珍惜了？他一定是不爱我了。

哭了一个小时，看看手机没有任何信息与电话，于是又绝望了一个小时，终于意识模糊起来，我睡着了。

伴随着手机闹铃的震动，我醒了过来，眼皮沉沉的，突然间就想到昨天那可怕的一夜，一股心酸又涌了上来。

突然有门锁转动的声音，门打开了，谭小萌拎着早饭走了进来，我别过脸去，不想正面看他。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慢慢蹭过来，用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被子：“原谅我好不好？昨天都是我说错话了，我最近是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我们和好吧，以后我不敢了。”

听见他示弱，我心里的委屈一下子释放了出来，泪又止不住的流了。我一抽一抽的说：“以前没认识你，我多开心，认识你后，就会让我哭！你记着了，以后分手只许我提，你不能答应，也不能出门不要我。”

谭小萌将我紧紧抱住，我能感到肩膀有些潮湿，他昨天应该也很伤心吧。心里开始心疼他，却又暗喜，这说明他还是很爱我的嘛。

破碎的童话

03.

时间过的很快，两年过去了。我的工资涨了两回，谭小萌业务也上了轨道，我们有了一点小积蓄。

我们开始研究那个楼盘出了新房，我们的积蓄付个首付能按揭一套多大面积的房子。

谭小萌说，今年圣诞要把两家人约在一起，订个婚。我撅着嘴，故意摇头说不要，世界那么大，我要再看看。然后，谭小萌就笑着把我扑倒......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刚好搭袁刚顺风车，我也不会看见谭小萌跟于倩抱在一起。

周五晚上，谭小萌告诉我他有应酬。我站在公交站台，眼见变天要下雨，却等不到任何一辆车，街道上车子排起了长龙。

一辆白色私家车不停的按喇叭，我视线寻过去，原来是袁刚，他正招手示意我过去。这情形能搭个顺风车是极好的。只是路上太堵，袁刚说带我抄个小道，那是一条很背的街道，灯光都不很明亮。

可是我还是一眼就瞄到了谭小萌，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个女人！他俩是抱在一起的，血冲脑门的感觉是什么？我当时体会到了，眩晕，恶心，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手脚冰冷，肚子不争气的搅动着想要上厕所。

袁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往前开，我眼睁睁看见他俩抱着离开我视线范围，好在我看清了，那个女人是于倩，谭小萌的同事。

于倩是刚毕业的，跟着谭小萌学习做业务，我们一起吃过饭，她有男朋友，饭桌上，男朋友还拜托谭小萌多关照她，想来也是讽刺。

我的脑子乱如麻，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质问谭小萌。屈辱，背叛，绝望，心寒，一时间各种情绪一齐袭了过来，让我无力抵挡。

我微微抖动着发冷的身体，跟袁刚说：“带我去喝酒吧，我不想回家。”

袁刚应该很诧异，可是我却顾不得了，我只知道我需要做点事情麻痹自己，因为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轰然倒塌，似乎曾经的世界都是虚假的，刚才那一刻，我方得看见了丑恶世界的真面目，我的童话，破-碎-了！

酒吧声音震天，真好，让我脑子没有多余空间去思考，去回忆，去分析，去联想。我喝了好多杯不知名的液体，红红绿绿，色彩缤纷。

我靠在袁刚的怀里，然后就再也没有了片段。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在酒店。我的胃一阵痉挛，小腹疼痛的要死，仿佛有一千把刀子在里面随意划割。

哭喊间，袁刚从卫生间冲了进来，我从他惊恐的眼神中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流产了！是我和谭小萌的孩子！

我被袁刚送到医院，一路上他不停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对不起。”

我没有说一句话，我疼，身体疼，心也疼，我希望我随着孩子一同死去，重新投胎再活一遍，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污点满满的人生。

不知道是谁通知了谭小萌，当他脸色煞白的站在我床前，我很想撕了他，这一切都是这个口口声声要给我童话的男人造成的。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

谭小萌问：“为什么？”我不回答。

谭小萌说：“你把孩子搞没了，难道没有一个解释吗？”我还是不回答。

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就是要他想不通，让他抓狂，这样能让我觉得痛快些。

谭小萌没有再追问，照顾了我三天，直到我出院。是袁刚接我回家的，出租屋里，谭小萌的东西都搬空了，桌上放着一张银行卡，我知道密码是我的生日。

袁刚问我他可以为我做些什么？我说：“帮我辞职。”他看了我好久，默默点点头。

04.

我一个人来到了北方城市，这里年年有大雪。找了份工作，租了间房子，生活！

同事们说我孤僻，室友们议论我怪异，无所谓，反正余下的人生对于我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午夜梦回时，我会哭醒，为了我那破碎了的童话爱情，也为了我那无缘出世的孩子。

有时候我也会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去问问谭小萌，说不定就是个误会？我更加不能原谅的是我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竟然还用了最不堪的方式去报复。结果我们在这场爱情里都无一幸免，铩羽而归。

我屏蔽了所有的同学，不想知道谭小萌去了哪里！也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在哪里。

又是一年圣诞节，这里早就积了很厚的雪，下班后，我裹着围巾，一步一脚印的踩着积雪而行。

市中心的大商场有个超级大的LED显示屏，上面放着圣诞树的画面。我仿佛听见人们在大声喊着：“10，9，8，7.........”然后有人紧紧拥住了我，他说要给我童话般的爱情，我说你敢给，我就敢要！

天空灰蒙蒙的，雪花一片片坠落，我的眼睛雾蒙蒙的，说好的幸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