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琴

文｜果子墨

果儿学琴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且当初学琴的想法是他主动提出的。

关于学才艺，在他更幼时，我跟先生也曾鼓励过他，但每提及都被他一口回绝——坚决不学。

至于后来决定学琴，也算酝酿而成。

跟他关系要好的邻家小男孩在学街舞，平日两家交好，来往多些。我跟果儿自然聊到了街舞话题，又恰巧赶上家门口的培训机构搞优惠活动有试听课。我自以为生性活泼好动的他学街舞再适宜不过，心生暗喜。

我约好了试听课，跟果儿沟通，他答应去试听。但从他稚嫩的脸上淡漠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兴致不是很高昂。

试听当天，进培训机构前我对他说：“咱去试听，只是试听，报不报，你自己决定。”

试听，也就是临时插进已经学街舞的一群孩子的队伍中试学习。我同他一起进培训机构，正巧他的一个同学也在学街舞，果儿瞧见，满脸堆笑，兴奋不已。随后，在音乐伴奏下，他跟着老师的节拍扭动着瘦小的身体做着一些简单的动作。

见这般情景，我以为他是喜欢街舞的。可他的欢喜只维持了一小会儿，便有点失兴地跑到我跟前。当时我正和一位接待我们的短发女老师同站在偌大的舞蹈教室西南角。

果儿一靠近我们，短发女老师便笑意盈盈地招呼着他，并和他攀谈起来。无非就是问他感觉怎么样啊，喜不喜欢，想不想报班云云。

果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彼时，光看他脸上的表情，便知他是不想学的。

果然，他对短发女老师直言不喜欢。我跟女老师稍做寒暄后，便带着果儿离开了。

街舞试听以失败告终。

我的观念里只要不是天大的有失原则的事情，尽量尊重孩子自己的意见。所以我没有强迫果儿学街舞。

往后的日子是一段沉静期，家里没有人再讨论“学才艺”的话题。我们这个小家在琐碎的光阴里度过了一个个平凡又美好的日子。

果儿在家闲时会自主地看看书，画会儿画，偶尔也会摆弄早些时候先生给他买的玩具；有时他也会和先生下几盘棋，从围棋、五子棋、象棋、军旗、跳棋，统统下个遍。除了外出游玩，先生亦会在工作之余变着花样给果儿做美食。

不久，先生给果儿买了一盆铜钱草，长得旺盛葱郁。果儿甚是喜欢，自称是“我的花”。

果然他不是光嘴上说说。他将铜钱草置于客厅飘窗的台面上——一个光线很充足的地方。

他每天都要走到窗户边去观察一阵铜钱草，会用喷壶给每片叶子小心翼翼地浇水。因是水养植物，有时花盆里水干枯了，他会关切地大喊：“呀！铜钱草没水了。”这个时候，整个屋子里都飘荡着他清脆稚气的童声。

一天，他自己录了铜钱草的视频发到了属于他的朋友圈。过后，我认真仔细看了视频。他在视频里说：

“这是我养的铜钱草，看，它们多漂亮呀！我每天都要给他们浇水，要照顾它们，看，它们长得多葱郁呀！照顾铜钱草就像妈妈照顾孩子一样，很辛苦的。”

我被果儿说的最后一句话暖到了，心里像吃了蜜饯般软甜。

日子就这样在果儿细心照顾铜钱草的时光里继续向前推移着。

很快，迎来了元旦。

果儿班级要搞元旦汇演，老师鼓励班级里有才艺的孩子踊跃报名参加。果儿因无特长，自然未报名。他在和小朋友们一起分享糖果、零食，踩气球和观看同学表演节目的欢愉中度过了元旦。

但正是这次元旦，让果儿滋生了学琴的想法——学吉他。

这次是他真真切切主动提出的想法。缘是外班的一个学生来他们班级展示了古典吉他独奏。

我和先生极力支持。当时我故意问果儿要不要学钢琴，因为我们找的这家机构里钢琴和吉他收费标准一样（我原以为吉他便宜）。既是试探，也是看他是否真的喜欢吉他。

果儿仍坚持说学吉他。

记得看一期访谈节目，演员李勤勤说她儿子学钢琴学到一半实在坚持不下去，后来她儿子主动提出并改学了吉他。

我和先生觉得男孩子学吉他挺好。试听，报名，拿教材，老师帮忙购买乐器，一切快速敲定。

看重老师是音乐学院吉他专业毕业，机构虽离家有点距离，但果儿风雨无阻，每周要穿梭好几站路去学琴，每天在学习之外坚持练琴半时有余。

从初学，到遇学习上的瓶颈，果儿也曾有过放弃之念。但在我的鼓励下，甚至我陪他一起学琴（我是旁听加自学，因为喜欢；有时果儿也乐当小老师，会反过来教我），我们一起琢磨乐理知识，琢磨一首曲谱，琢磨弹奏指法……之后，果儿很快又恢复了学吉他的兴致。

我们冲破所有阻碍，从识谱、记谱、指法、节拍，到完整地弹奏一首歌曲，再到如今果儿真正地爱上吉他，不再需要我陪练，以至家里来了至亲好友，他愿意主动向人展示弹奏吉他的那份自信。

我觉得一路走来，所有的辛苦和坚持都值得。

周末，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书房里传来了果儿和着吉他伴奏的纯真歌声：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

此刻，客厅飘窗台面上那盆葱郁的铜钱草，在晨光的照耀下，每片叶子正泛着油绿的光亮；它们在微风的吹拂下，在果儿的歌声里，悠悠地跳起了轻快的舞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