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森是德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但名气却不小,因为除了有终年积雪的阿尔卑斯山峰和碧绿如玉的阿尔卑斯湖水,还有国王的行宫,以及活在自我童话里、有着一双幽深眼睛的国王。
人生亦无常行宫叫“新天鹅堡”,国王叫路德维希二世,大名鼎鼎的茜茜公主是国王的表姑。童话般的自然风光,加上童话般的人物和故事,自然散发出诱人的光芒,我们就是被这光芒招引,不远万里,曲折而至的。
一早便乘车向那个童话般的“新天鹅堡”奔去。寒冬时节,路人稀少,为了尽享风光意境,又特别早出门,四下里就更显得清静,这情形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朝圣的兴奋。
天鹅堡灰白的身影已透过林木的间隙隐现出来,但看不出其特别。于是转乘景区专设的大巴盘山而上,在一处落叶的狭小空地下车,按着标志向坡上走去,不久便有一吊桥横在眼前,桥的尽头是茂密的树林,桥下是深深的山涧,正探步前行,忽然下起了瓢泼的大雨,侧身透过雨帘,天鹅堡的全身便堂堂皇皇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了:
人生亦无常这是一个以彩色尖顶塔楼为特征的灰白色建筑,端立在朦胧的雨雾之中,高出的锥形塔尖似航船的桅杆,雨雾流动、聚散着,显出迷离、梦幻和忧郁的姿态。越过塔顶看去,是大片宽阔的绿野,绿野的尽头,平卧着泛着白光的阿尔卑斯湖,依偎在戴着雪顶的阿尔卑斯山脚下,组成一幅宁静纯洁的油画。
人生亦无常雨水忽然停止,雨雾也忽然散去,阳光从云层间散射开来,绿野、镜湖、雪山、红屋,被艳阳托着,都做了城堡的背景,城堡朝阳的一面散出金光,现出童话般的魔幻意境。
走入城堡探奇,是每一个游人的心理,但凭经验,我是知道“相拥是新奇衰减的药剂”,这样一个旅游的规律的,于是在排队等入的时间,我有意返回城堡的大门外,再看城堡前方的诗意美景,水声、林声、钟声、鸟声合奏,陶醉其中,多有感慨。
人生亦无常傍晚,菲森小镇的天空由晴转阴,气温似乎也有所下降,屋内的暖意引人入睡,一夜无梦。小镇静到无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夜深了”的安静了。一早起来,才知昨夜曾发生了一场精彩翻飞的的热闹:小镇瞬间换了白色的衣装。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雪欢舞了一夜,将一切都染白,将一切都柔滑。天地换了面容,令人新奇、兴奋,也令人不可捉摸。
人生亦无常天地变化之快的情形还在继续着,到小镇火车站等车,站台上忽地飘起碎雪来,这雪飘得新奇,一簇一簇,从空中划着弧线撞向地面,然后散去,飘去......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如新天鹅堡的雨雾和阳光。
车厢内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车厢外碎雪翻飞,车厢内则温暖如春。四周安宁,多数的乘客捧书默读,间或有小声的交谈。在车轮的“隆隆”声里,时光似乎停止了。而我也有闲情去琢磨此次游览的感受。
我知道,菲森小镇的经历或许并没有特殊的象征和寓意,但它却提醒了我人生无常,这样一个似乎沉重的话题。
人生亦无常或许,路德维希二世早能预想到自己会成为巴伐利亚王座的主人,但除此之外,后续的人生均在不可预知和不可把握之中。
他做了新的国王,血管里却早已流淌着与治国理政不协调的艺术天真,他是带着瓦格纳歌剧里那个骑士救美、独自别离的情怀接过王印的;他沉浸于小国明君的太平温暖,不懂、也不愿意趋强结盟、委曲求全。最后在皇族的谏迫下,被迫以主权为条件得到强国的保护;皇位成了附庸,艺术的王国便成了退缩的港湾,他将太多的心血投入到新天鹅堡的建设,他要在那里上演更多的瓦格纳歌剧,他要建一座“圣杯骑士”的童话宫殿,让天鹅带着自己拯救危难,打败黑暗;艺术的痴迷和个性的忧郁,像马车的两个轮子,将其推离了君王的座椅。国君厌朝政,纵马绿森林,他以表姑茜茜公主为唯一的红颜知己,并为自己异常的性取向而自责和痛苦,他正坚持着自己“明白”的人生,却被皇族“鉴定”为精神疾病而软禁,王权交由叔叔摄政。
人生亦无常路德维希二世的终结方式也是他所不能预料的,这是一个凄惨的场景,国王视察完新天鹅堡工程,赶回施塔恩贝格湖岸边的软禁地,就莫名地失踪了,据说人们是在湖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一同的还有他的随身医生。是自杀,还是他杀,成了历史之谜......
尊为国君的人生被无常控制,卑为平民的大众又何不如此?
其实,人生无常并不都是压顶的乌云,它还是璀璨的阳光和烂漫的花朵。厄运和好运相伴相生,不可预知,然而人生最大的恐惧和魅力也正在这“不可预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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