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壁

文/小西西西

【声明：本文系原创，文责自负】

F城郊有一片大湖，名叫静心湖。因湖水碧绿，湖面静如镜，偶有鱼群在水下追逐嬉戏，湖面只漾起微微涟漪，涟漪散开，湖面静若无瑕。

每每有人心事重重，亦或心有不甘，站在这湖边，凝神望着湖面，那汪碧绿，这惊人的平静，再和上阵阵徐徐而来的风，只些许片刻，什么烦心、挠心的厌事都能暂且放下。

来此闲站的人，多有不易。

 

小琪是最温顺娴静的人。她的皮肤黑，骨架小，显得有些瘦弱，又不爱做声，引得其他人常逗弄她：“小琪，你这么瘦，跟豆芽菜似的”，“小琪，你这黑瘦的样子，快要赶上非洲难民了”，“小琪，你咋老不说话，哑巴了？”

面对这些有意无意的人身攻击，小琪总是红着脸，尴尬地笑，不是因不好意思而脸红，是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有些着急，有些气自己。

她越是这样，那些人越纠缠住她不放：“哟，你是脸红了吗？咋跟包公似的，都黑得发红了，哈哈哈哈……”那些人相视一眼，痛快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得意，得意自己能随意挖苦这总是默不作声的小琪。

小琪脸上的笑更加尴尬，尴尬到不知她是在笑还是想哭的模样。每到这时，她很想立刻离开，但又纠结于，离开，是不是自己的难受就被人看穿了，这种时候离开，不是更像逃兵吗？

她坚持待在那儿，盼望着那些人转移话题，不要再关注她，不要再拿她作乐了。她想成为一团看不见，摸不到的空气。

 

小琪有个朋友叫老巴，是个性情急躁的男生，他俩刚好相反，他像一枚炸弹，谁点就炸谁，所以没人敢和他说话。

那天，小琪在教室又被一群同学围攻，大家七嘴八舌，看着小琪的脸又黑又红，脸上的笑越来越别扭。她这样子，把她们心中的恶念激发得更甚，一句句嘲讽的话脱口而出。

“你们一群八婆，围着一个人笑话不完了！看别人好欺负没完没了了是吗？一群杂碎！”

那天小琪脸上的笑真的快挂不住了，听到这么一句，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抬头看见了老巴。四下人散了，老巴嫌弃地看着她说：“你就不能怼回去一嘴吗？你越这样，她们越来劲。”

小琪还是不说一句话，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老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哑巴呢。”老巴没好气地转身离开。

 

小琪向老巴请教：“你是怎么做到总能毫无顾忌地怼回去的？”

“太简单了，不爽就说出来，大声说出来。她骂你，你也骂她，再带上她全家；她跟你恶意开玩笑，你也和她开玩笑。只要说话，都好过你默不作声任人编派。”

“可是我说不出来怎么办？那种时候，我想大声说出来，可就是一个字的音都发不出来。我说不出来，说不出来怎么办？”这时小琪，倒急得要哭了。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老巴带着小琪坐上去往郊区的公交车。

 

他们来到静心湖边。小琪来过这里，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一个人来，站一会儿，吹吹风，看看那平静的湖面，心胸就开阔了，原谅了那些恶意。

可这样的粉饰、原谅，受伤的还是自己，有什么用呢？

“这里现在没有别人，你把面前的这片湖水看作一面易碎的镜子，对它喊，喊出你心中的委屈和不快。把这面镜子打碎，你就学会了。我离开，你尽情地喊出来！”老巴说完真的走了，他走到一处小琪看不见他的地方停下，站在那儿听。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啊！”的喊声，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紧接着又一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听着这一声声叫喊，他满意地笑了。

 

回去路上，小琪的眼已哭得通红，她还在小声抽泣，对老巴说：“老巴，谢谢你，喊得太爽了，喊得我泪流满面，你这方法真好！”

“先别激动，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呢。”

“效果好！湖里的鱼都跳出水面了，我打破了那面镜子。”

 

晚自习前，小琪和老巴赶回教室。大家都百无聊赖地等着上课，坐在小琪后面的女生看见她回来，来了精神，故意大声说：“黑煤球儿，你回来了，一下午你去哪儿挖煤了，还旷课？”

小琪正要坐下，她没坐，转过身看着她，说：“去你家挖了，又臭又黑！”

“你……”

“滚！”

那个“滚”字，小琪喊得真舒坦。那女生住嘴了。

她看了眼老巴，老巴正向她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