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后来

我的人生中后视镜……

【一】

 前段时间，我在QQ空间里连载我的短篇“小说”——加个引号的含义是，我根本弄不清自己写的是小说还是散文抑或是流水账。我坚持每日一更，一天写1000多字，几天时间便凑成了10000多字，然后投给了《萌芽》杂志。

  肯定是石沉大海。我想。

  毕竟我写的玩意儿没有故事性，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关于情节，这让我很纠结，毕竟我在这一方面很不擅长。绞尽脑汁去制造情节，只会让我写作心情郁结。不是没有想过，能在杂志上发表文章，但更多的是，我只是一条长相不尽人如意的单身狗，有大把泛滥的自由。于是，用文字来排解寂寞，是一个听起来比较文艺的理由。 

 我写的那篇玩意儿叫《问津的鱼》，题目还是我曾经教过的一个男同学取的。我这人写东西，不仅不会起人名，连题目都不知道怎么取。  

真是伤脑筋！  

《问津的鱼》里面有一个叫叶子的姑娘，“我”喜欢了她很多年——这是真事。不过，她早已经嫁给一个长相英俊的警察，还生了两个可爱的娃。我现在还喜欢她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是时常会想起我和她做同学时的一些时光，然后回神时微微惆怅。  

《问津的鱼》在我QQ空间里发布后，我发现浏览记录里多半是我曾经教过的学生。但是几乎没有评论。直到有一天，我的学生诺诺在评论区评论道：看你每天一更，写的文章够骚。

  我立马找到他的QQ，发了一条消息：你觉得为师这篇碎碎念写得如何？

  诺诺：挺好的，内容挺有意思，文风和大冰有点像。

  我：麻蛋，你现在都开始读大冰啦？

  诺诺：是呀，还读了张嘉佳。 

 我：张嘉佳的文章我只读过几篇，无非是一个平淡的故事末尾加点哲学般的小抒情。没什么意思！哇哈哈——我好狂呀！ 

 诺诺：是的，我也这么觉得！但现在的高中生和大学生都吃这一套。老师加油！你肯定也能出书！

  我：麻蛋！我写了好几个短篇，投给《萌芽》，我连《萌芽》的门牙都没摸着！

  诺诺：老师，要坚持呀！——你以前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不都是这么鼓励我们的么？我就是受了你的影响，坚持写作，结果在《意林》上发表了一篇散文。 

 我：我去！厉害呀！

  诺诺：等你出书！还有，早日娶到媳妇！

  我：我看这两件事吧……都有点悬！  ……  

某天，我在我的日志浏览区发现了叶子的踪迹，料想她也看过我的文章。于是发了一条信息给她：我的小说你看了觉得怎么样？  

叶子：你说是小说，那我就当小说看了，嘻嘻！ 

 言下之意我的玩意儿在叶子眼里还称不上小说。

  我：在家带娃？  

叶子：是的。——我发现你写作水平变差了呀。没有故事性，不够跌宕起伏的情节。 

 我心想：妈的，我喜欢你的那些年多么跌宕起伏呀！精力耗尽了呗。

  我：装x点说，我写的是意识流，但不刻意渲染喜悦与忧伤。

  叶子：你写得开心就好。 

 我：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保证在你面前不装x，即便你还是不喜欢我。  

叶子：喂！聊天的时候，就别用小说体了。哈哈。 

 我：没有哦，这是我的自然流露，我发誓，没装x。

  叶子：你挺念旧的，念旧不是一件好事。 

 我：可能是我现在过得并不好吧。

  叶子：你还是很自卑么？ 

 我：从认识你到现在，自卑仍旧深深驻扎在我心里。 

 叶子：爱你的工作么？  

我：很爱！

  叶子：祝福你每天开心，爱你所爱！ 

 我发了好几段文字给叶子，叶子都没回。  我捧着手机，思绪万千。

【二】

 几天后，我在陌陌上认识一个昵称叫“素面”的姑娘。她比我大一岁，头像是一个穿着古典披肩的背影。我点开她的相册，里面就一张图片：大雪纷飞的天空下，一张弹着古筝的姑娘的侧面照。  

她的脸蛋圆嘟嘟的，睫毛长长的，在眼角投下阴影，像一张有心事的表情。 

 聊了几句后，我向她索要微信。

她说，我很慢热，别给我弹视频。也别想约我。

我说，当下还没这个想法。

于是，她给了我微信号。  

我心想：姑娘你装什么清高呀。 

 素面：你是做什么的？ 

 我：一个江郎才尽的作文教师。

  素面：别狂，你是江郎么？ 

 我：好吧，色狼也行。  

素面：据说当老师的都很色。我看你就是。 

 我：你是做什么的？

  素面：护士。 

 我：据说护士也很色。嘻嘻。 

 素面：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墨多。你呢？  素面发了一张图片给我，是印章。

  素面：自己研究去。研究出来了我有赏。 

 我心想：你丫架子挺大的呀，我一定把你这座冰山融化。

  解个印章还不容易！我立马把图片发给一位教书法的朋友，朋友回复道：葛晓圆。

  我发了一条信息给素面：你叫葛晓圆。  她回道：这么厉害啊？！领赏！ 

 我：娘娘有何赏赐？  

葛晓圆：别跟我贫嘴。等我消息。 

 一会儿后，她发来一段语音，我一点，是古筝的乐声——一曲《高山流水》。 

 葛晓圆：什么曲子知道么？ 

 我：《高山流水》。还有何见教？ 

 葛晓圆：本宫可以和你见一面。 

 我：不是说不约的么？嘻嘻。

  葛晓圆：那就别见了。难得本宫有雅兴。 

 我：别别别，小的知错了，我们新华书店门口见。

  葛晓圆：嗯。  过了一会儿，葛晓圆给我发信息：你人呢？我都在新华书店门口了！ 

 啊？！我也在新华书店门口呀，穿蓝色衬衫的。我回道。 

 葛晓圆：没看见穿蓝色衬衫的。新华书店这么小，你怎么这么难找？  

我：哪小了，我们L城的新华书店装修过后算大气的咧！

  葛晓圆：去你的！我又不在L城，我在H镇！ 

 H镇，一个繁华的镇，是叶子的故乡。 

 我对葛晓圆说，改日我坐车来见你。

【三】

  和葛晓圆聊微信时，我向她索要一张生活正面照。   

葛晓圆：你先发张你的照片给我看看。   

我：我的陌陌相册里不是有照片么！你没看？   

葛晓圆：能发张正常点的么？  

 我：哪不正常了？  

 葛晓圆：你那些照片不是吹胡子瞪眼就是一副像别人欠了你1000万的表情，一把年纪了，卖什么萌，装什么忧郁啊！

   我：好的，我现在就自拍一张！尽量正常！ 

  我心想这姑娘是不是处女座的呀。然后，我面对手机屏幕，微笑，咔嚓一声，我也不管这张自拍是否正常，就发送给葛晓圆。还加了一句：正常的我，会帅死你的。

  葛晓圆：你的颜值真的是飘忽不定呀。 

 我：什么意思呀？别挖苦我好吧啦。

  葛晓圆：有时候吧，看着真的丑；但有时看着，还挺好看的。 

 我心想：你姥姥的，你这是损我还是褒我！

  我：该你了，发张正常的照片给我看看，别都是侧脸杀。  

然后，我就收到了葛晓圆的生活正脸照，妈的，五官端正，肉嘟嘟的，还挺可爱。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叶子的影像。  

  七夕前一天，我跟葛晓圆闹脾气。

  我：为什么都是我主动找你聊天，你却从来不主动找我聊天？  

葛晓圆：以前被伤过，所以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

  我：那你走出来呀！ 

 葛晓圆：又没有一双手牵我出来。

  我：我，行么？做我女朋友吧！ 

 葛晓圆：好啊。

  哎呀我去，这么容易就答应我了！于是，我给葛晓圆发了一个红包：52.0元。

  葛晓圆：太便宜你了，才52.0元就被你泡到手了！ 

 我：您就当自己给卖了吧，哈哈！ 

 翌日，我坐车赶往H镇。

  葛晓圆说在两岸咖啡厅等我。  我心想：整这么有情调干嘛！——我只是个屌丝，太伤我钱了！  我硬着头皮进了咖啡厅，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咖啡厅只有一位姑娘，她坐在窗边翻书，穿着看上去很华贵。  我款款走过去，正好她也抬起头。

  我说，你是葛晓圆吧？  她站起身，点头，嘴角勾起彩虹般的弧度。 

 我双手勾住她的肩膀，然后隔着桌子，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你好，女朋友。我说。 

 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四】

  时间接近下午四点的时候，我对葛晓圆说，我明天还要上班，下次再来看你。

  葛晓圆一脸不舍，嘟着嘴说，这么快就回家了……  

我暗自偷乐：这么快就对我依恋上了，我真是太有魅力了哇哈哈！  我装作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摸了摸葛晓圆脸颊上的发丝，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我送你到车站。葛晓圆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不必了。我怕你舍不得我，跟我玩追车。我笑道。 

 你偶像剧看多了吧！葛晓圆捏了一下我的手臂。  好啦，真要走了，我送你去医院吧，你该履行你白衣天使的职责啦！我说。  

算你有良心。葛晓圆说道。

  把葛晓圆送到医院后。我折回到两岸咖啡厅。用QQ给叶子发了一条信息：在哪？ 

 叶子：在家带娃。

  我：好久不见了，我在两岸咖啡厅，出来见下吧。 

 叶子：好的。稍等。  

我将柠檬水一饮而尽，不小心呛了几口。  

墨多！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头一撇，正是叶子，她真的一点都没变。虽然当妈了，但身材一点也不走样。

  你变成熟了。叶子笑着说。  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老了呗。我怏怏不乐道。

  没老，是变得有味道啦！

  我故作大惊失色道，哟，当妈了嘴巴还这么甜，你的娃儿有福气了——喂！你的奶是不是很甜呀？  

去你的。几年不见，你怎么这么油滑啦，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呢。 

 我心里一阵酸楚：叶子，其实你知道么？我只是怕我们冷场，怕你看出我的不安。  

喂！在想什么呢？叶子在我眼前挥挥手。 

 哦……没什么。我恍惚道。  说！怎么突然来H镇了？是不是看上我们H镇的某个姑娘啦？叶子嬉笑道。

  墨多——  我听到熟悉的叫声，声音里含着怨气。

  我和叶子同时转头一看，是葛晓圆。 

 妈的，姑娘真的来了。我心想。 

 这女的，谁？！葛晓圆指着叶子，气鼓鼓的。

  我说你对别人放尊重点，别像拿了一把枪一样指着人家。 

 叶子起身张口欲解释，我说叶子你好好坐下！  叶子一脸尴尬，水汪汪的眼睛一下看着葛晓圆，一下游目到我脸上。 

 你不是回家了么？葛晓圆望着我说。 

 你不是回医院了么，回来干嘛？我说。

  我的挂件掉了，回来找。正好抓住你们这对狗男女！葛晓圆气愤地呵斥道。 

 啪——  我一个巴掌甩在葛晓圆脸上。 

 墨多！你……叶子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 

 葛晓圆捂着脸，泪水夺眶而出，一字一顿地说，渣！男！狗！东！西！ 

 我转过脸，装作云淡风轻地说，随你怎么说，东西找到了么，找到就离开吧。

  你真不是个东西！葛晓圆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叶子急忙说，墨多，别管我了，快跟你女朋友解释下。不然——  

我扬起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说，不必了。

  接下来，我们都沉默了。 

 半晌。 

 墨多，以后你别再找我了，我也不会再见你。叶子说。

  我说，叶子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保重。叶子起身离开。 

 我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那一刻，我甚至能在泪珠中看见一帧又一帧和叶子当同桌的时光。

  我靠在离开H镇的车窗外发呆，感觉这段时间以及到此刻的时光像一场梦。梦醒了，我该彻底离开了。

  ——墨多，把我从你的世界里清除，再去恋爱。  我收到叶子的消息。 

 我没有回复。 

 然后，我收到葛晓圆的一则消息：  我不是你为了忘却别人的橡皮。

  我黑色幽默喃喃自语道，你们俩真够文艺的。

  汽车开动了，房屋，树木……都在倒退。我的生活不能倒退。 

 因为我要把叶子和葛晓圆通通忘却，在我的人生后视镜里，没有她们。

  我们没有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