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与女儿在前文《和女儿解释特朗普税改的影响》中讨论了减税政策带来的影响。对于税收本身，我们还有另一番讨论。
我：政府为什么要收税？
女儿：为了建学校、医院、公园和修马路。
我：是的。政府收了税，去修建公共设施。那是不是每个人交一样的税呢？
女儿摇头。
我：理论上来说，收入越高的人，交的税越多。而收入越低的人，交的税越少。达到一定标准的穷人，不但不用交税，政府还会用税金补贴他们。你们班里有几个家里比较穷的学生，他们不是能免费上学校的兴趣班、在学校吃饭也不用给钱吗？！
女儿：是哦。感觉像罗宾汉，劫富济贫。
我：嗯。刚开始推行税收政策时，初衷的确如此。跟罗宾汉一样，让有钱人多出点钱去帮助穷人。
女儿：刚开始是这样，难道现在就不是了？
位于诺丁汉的罗宾汉雕像。图/高嘉彣
1. 劫富济贫理念的破灭
我：如果我们把人群简单地分为穷人、富人和两者之间的中间层。你猜，谁缴的税最多？
女儿：肯定是富人啦。
我：理论上的确是这样。
女儿：事实呢？
我：事实上，富人在各个国家都掌握了制订法律的权力。他们制订了税收的规则。同时，他们有很多聪明的律师和财务专家帮忙，找到规则的漏洞，并利用漏洞，合法避税。
女儿：哈？！还能这样？怎么样合法避税？
我：爸妈从公司领了工资后，要按这个工资的一定比例，缴纳“薪俸税”。爸妈又用剩下的收入，支付咱们的生活费。如，咱们买辆新车，给车加油，交停车费、修理费、保险费；咱们去美国旅行的机票和酒店费；咱们和朋友吃饭的费用等等。
咱们的收入支出是这样的：
工资 - 工资 x 税率% - 生活支出 = 储蓄
假设：月工资10,000元，税率10%，每个月花8000元，按照上面的公式是：
10,000 - 10,000 x 10% - 8000 = 1,000元
女儿：富人怎么做呢？
我：富人会成立一家企业，自己是该企业的主人。他给自己设定了比较低的薪水。这样，根据该薪水标准要缴的税就比较低。事实上，除了薪水以外，他的很多生活花费都以企业支付的形式支出。
比如，他想去美国旅行，可以在当地约个客户，见一下面，剩下的时候就在美国玩，但此次去美国的机票、酒店和当地交通费，甚至一些餐费，都可以作为企业去美国拓展业务的费用。
比如，他想买一辆车。我们是自己从储蓄里掏钱买，他可以由公司买。这车每个月的各种费用都由公司出。
女儿：企业是他的，企业的钱不就是他的钱吗？
我：这个问题很好。没错，企业的钱也是他的钱。但有一点不一样，就是我们一开始要讨论的问题。
女儿：是税收？
我：对。政府对企业和对个人收税的规则不同。
女儿：个人的，我知道，反正收入越高，缴的税越高。
我：没错。
女儿：企业怎么收呢？
我：每个地区的收税方式都不一样。以香港为例。香港对企业收取“利得税”，即赚得越多，缴得越多。假设，企业今年卖东西卖了3万，给富人工资1万，支付各种费用1.5万（其中包含富人的各种生活开支），最后企业账面赚了多少？
女儿：3万-1万-1.5万=0.5万。赚了5千。
我：是的。公司赚了5千。5千是公司的“利得”，根据利得税的规则，政府就只基于这5千收税。富人因此要缴的税如下：
富人持有的企业税金 = 5千 x 企业税率
富人个人薪俸税 = 1万 x 薪俸税税率
我：如果这个企业费用很高，平均一个月花了2万。那企业赚多少？
女儿：3万-1万-2万=0，一分钱没有赚。
我：是的。企业一分钱没有赚，因此不用交利得税。富人只需要缴他工资那部分的薪俸税，而事实上，他从公司实际上获得的收入远远不止1万元这么少。
图/Pixabay
女儿：哇？！我们能不能也这样？
我：现实中的税收规则非常复杂。无论是企业税还是薪俸税，不同收入层级，不同行业，税率不同，还有各种免税额，需要具体情况具体来计算。为了方便你明白背后的道理，所以我简化了来说。
我：至于我们自己能不能这么做？如果我们能够找到一份生意，平均每个月的营业额能超过我们的工资、生活成本和公司的日常营运费用，我们也可以如此操作。
女儿：咱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是不是还没找到这样一份生意吗？
我：额......呵呵呵......有时候，讲话不要太直接，要照顾一下你妈的脸面。
女儿：你的脸面怎么啦？
我：......
2. 谁花钱厉害，谁就有更多的钱
我：回到刚刚的问题。现在你认为谁缴的税比较高？穷人、富人还是中间层？
女儿：中间层？！
我：本着劫富济贫的罗宾汉理念，颁布了税收制度。也因此，税收制度在刚发布时得到了大众的广泛认可。刚开始，地方人口不多，政府刚开始利用税金运作，所需要的金额也不多，慢慢就变了。
女儿：变什么样了？
我：政府和私营企业不同。私营企业的目的是为了赚钱，所以，他们会努力拓展业务，谨慎控制成本。政府则相反。政府负责花钱。花的就是咱们缴纳的税金。
女儿：那又怎样？
我：政府通过预算管理来分配支出。
女儿：什么叫预算管理？
我：每一年年末，政府各个部门会制定下一年要花多少钱的预算。
假设我是教育部。全港有十家公立小学的校舍太过陈旧了，我打算拨款给这十家小学修缮校舍；因为通胀厉害，我计划提高老师们的收入；我还打算组织优秀的老师去国外学习；我想增加一部分奖学金奖励参加机器人大赛的优胜者，以鼓励香港的科研氛围......我有很多计划，每个计划都要花钱。
而且，我组织的活动越多，我管理这个团队的业绩就更好，我将受到更多的赞誉，说不定明年还能申请到更多的经费。
女儿：哦！那是申请越多钱越好啦。
我：如果每个部门都往多了申请，全部加起来，费用根本控制不住。
女儿：那怎么办？
我：为了避免这个问题，有了专门审核预算的人。他会看看每个部门今年实际花了多少钱，并根据今年花的钱、明年的工作计划以及对明年形势的预估，做一个调整。如果对明年估计乐观，费用预算就会有少幅上扬。如果悲观，则有一定程度的降低。
女儿：哦。
我：所以，如果是你，审核预算的人给了你100万用作今年的活动费用，到了12月份，你发现只用了50万，离新一年只剩下3个多月（香港以4月1日为税务年度起点），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女儿：会怎么做？不是挺好的吗？省了这么多钱。
我：再想想看，预算审核人是怎么计算明年的预算的？
女儿：嗯......根据今年的费用、明年的计划和对明年形势的预估来决定。
我：是的。所以，如果今年的费用很少，明年会怎么样？
女儿：明年会更少，或者比今年的费用提高一点点。
我：所以，接下来3个多月，你要怎么样？
女儿：拼命花钱。
我：没错。预算越多，你的资源越多，你可以雇佣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掌更大的权。为了明年的预算，今年不管需不需要，至少要花掉一大半。每个部门都是如此。长此以往，政府的费用就越来越高。光靠富人阶层的税收，根本无法支撑。
富人又在律师和财务专业人士的帮助下，找到了合理避税的方法。穷人又交不出钱来，重担只能压在了中间层的头上。
政府在越来越大的费用需求下，只能扩大征收范围，扩展至收入较高的中间层。由于中间层通常是企业雇员、专业人士，收入比较清晰，难以避税，如今成了税收非常重要的承担者。
图/Pixabay
女儿：那岂不是很不公平？
我：在这个世界，资源是稀缺的。人多粥少，怎么分配都不可能公平。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总有一群人比其他人获得更多的资源。
女儿：怎么才能成为获得资源更多的那群人呢？
我：你首先要了解规则，才能利用规则。
女儿：对，富人就是知道了企业税的规则，才找到了避税的方法。
我：了解事件背后的规则，就是我平日里与你分析时事的初衷。
女儿：妈妈，我爱你！
其他精彩文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