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无痕

春来无痕

                            一

    春天来的时候，我正蒙头淘宝，朋友发来短信说：听听春雷的声音。。。定定的听了，雷声隐隐传来，没有夏雷那样的奔放，却是轻柔的轰响，带着恋人般的深情在雨中滑行，望向窗外，街上车流如水，人行如织，时光像梦一样的在雨中招摇，带着雨的潮湿，流了一地，尘世静好，心若无尘。

    就那么定定地望着窗外，毕生的光阴一下子被推到了眼前，最为熟悉的茫然与恐慌又一次氤氲在心头。

      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慧能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慧能是大智慧，神秀还没有顿悟，而我还在尘埃里打滚，烟灰弥漫看不到天空。

    想起退休的父亲……

    我在古文化街给父亲买扇子，必要选一面题有难得糊涂或知足常乐什么的，另一面必是兰亭集序，父亲说事能知足心常泰。

    父亲给我们展示他的书法兰亭集序，有四张，父亲说每一幅字写下来要两三个小时，中间停顿了感觉就续不上……父亲说他自己感觉还不够好，他还给我们看他手上别人赠送的书籍和字画，竟有不少的名家，父亲并没有刻意地收藏，只是卷在了一起用皮筋绕住，父亲没有时间去理解我们的商业想法，他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他要填词，他要练毛笔字，还要抖空竹，还要写地书，还要参与书画展览……

      我一直以为光阴的流逝和平庸的生活是我们处处惹尘埃的罪衍，但错过的时光却在父亲那里被拉成了永恒，想起了《老男孩》里的那句话：梦想这东西和经典一样，永远不会因为时间而褪色，反而更显珍贵。

春来无痕

                              二

    因为怜悯自己，才发现自己已然成了自恋的人，会在电脑前发呆，会沉湎于缠绵的情感困扰，会在入睡之前考虑明天该穿什么衣服，喜欢在风中摇曳洒脱地行走，喜欢在绿水间释放自己，希望有一头顺坠滑逸的长发，希望生活里有舞蹈和瑜珈，希望包围在低沉温和的气息里。。。我在留恋什么还是在挽留什么。。。

    人说女人有三种：漂亮的；可爱的；既不漂亮也不可爱的，我应该是第四种：爱生气和神经质的，简称气质。

  看看陈道明愈成熟愈儒雅阳刚的风度，又想起那个很八卦的问题，女人为什么驾驭不了时光，经常盯着赫本和张爱玲的老年照片看，皱纹里写满了优雅和从容。。。在时光面前她们为什么就可以那么淡定。

      刚工作的那一年，一个人挎了背包去苏州，小桥流水、亭台楼榭、青砖白墙。。。还有长长的青石路和瘦瘦的乌篷船，纵然虎丘有书剑之气，但也难掩散发出来的精致和玲珑。

      真想一辈子躲藏在这典朴，文雅的书画气息之中，慢慢变老，老无所恨。但落魄的心却总是纠结于帘外的细雨和寒山寺的钟声，我放不下又是什么呢？岁月在我这里还不曾流逝太多，我想沧桑的不是光阴，是难以拥有的气度和自信，以及对梦寐以求的自由的无望。

    佛说：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理应活得悠闲自在，在这青山绿水之间。

春来无痕

                            三

    古人说：下雨天，读书天。又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样的天不读书该多招人嫌恶。

    不淘宝了……

    有书在案，有茶在手，在一首云淡风清的曲子里，读谁的书呢，陈染的，一度迷恋她深入骨髓的文字，但情绪上隐藏的戾气总让人望而却步，陈染应该是心底的，在有雨的天气读会增强雨意的绵绝，但不适合在春天读。我理解不了杜拉斯和她的《情人》以及人人都说好的那开首句“我已经上了年纪”，排空而来的时光倒流感会把人席卷在亘古的孤独之中，哪怕沉在那苍白唯美的情怀里也无法自拔地落寞，还是看刘瑜吧，这个通透机灵的女子文字上总有一种升华性的效果，看得我无暇顾他，把每一句奉为经典一如当年看《围城》，雨滴开始清脆地落在屋檐上，这样凉的天气，一字一句，缱绻于心的肯定不是民主与共和，不是马桥词典，是陌上花开，是白落梅红尘里的重逢……

      雨声淅淅沥沥地打在心上，与文字取暖，也许心里才能安宁呢。在这安宁里我总想要读读胡兰成，就是今生今世了，这乱世文人的文字自有一番清嘉和意境，这份才气余光中说连爱玲也不能比。所以她见了他自是低到尘埃里去了，然后惊醒：你原来也在这里……

    春声在风雨中化为无痕，一如雨巷，风月无边，下一个春天，无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