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画还是诗?
——浅说丁垂赋老师的诗画人生
■□汪常
好画的诗家喜欢在画中题诗,好诗的画家喜欢在诗中写画,大概诗与画都有共通之处,都能通往创作者的内心世界,都可以让人产生共鸣,体味人生百味吧。而当诗与画所传达的都是相同境界,让人分不清何者为诗,何者为画,亦即诗就是画,画就是诗,那便是诗画相互融合的至高境界了。我们说王维的诗和画,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应是如此。从古至今,诗人们多学书画,而画家们也多习诗文,或许就是要追求这样的人生境界吧。
丁垂赋是一位诗家,同时还是一位画家,他的诗与画多是反复描绘花鸟,多是反复定义高雅的事物,多是在进行提炼,这不也是在追求某种目标吗?近来重读其诗,便有了这样的理解,至于是否有偏差,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来看,他对菊花的反复题写。《园内菊开未觉》诗云:“欲访名山自笑迟,外边风景屡迷痴。何须他处寻芳久,园内花香却不知。”这是从寻访风景的角度,到处苦寻而不得,偶然间发现园内自有风景。《冬日赏菊得句》诗云:“秋去冬来未肯凋,东篱仍有暗香飘。傲霜斗雪苦寒里,似见陶公不折腰。”这是从品质的方面进行描写,突出菊花所寓意的那种高洁的精神。《秋夜对菊》诗云:“曾披寒露又披霜,瘦影月明常映窗。把酒欲邀清照饮,晚风吹送一帘香。”读来似有睹物思人的感叹了。《题大棚人工菊》诗云:“无苦无寒独早开,谁教移到大棚栽?纵然能媚时人眼,只恐从今骨气衰!”这是对为事不按照其品性而为之的一种适得其反的方式的猜疑。《生查子·菊》词云:“自留清与芬,谁问肥和瘦?暖日本难逢,秋雨秋风骤。花开尤丽妍,叶展仍清秀。一任苦寒多,独笑群芳后。”这似在进行自我慰藉,也似要赞扬一种精神。《青杏儿·菊》词云:“曾向小园栽,西风劲,蜂蝶难来。屡经霜染从无惧,鲜妍依旧,暗香依旧,影映窗台。月下又相陪,借酒杯,诉我情怀:愿教青帝长为主,和桃和李,和梨和杏,一处同开。”这又是对自我心境的一次独白了。《【仙吕宫·一半儿】菊》曲云:“秋来又见菊花黄,不畏西风不畏霜。惹得诗人雅兴长。绕篱旁,一半儿吟哦一半儿赏。”这是对赏菊场景的记述。
丁垂赋正是从不同的侧面来叙写“菊”这一意象的,他甚至更换着文体,用诗词曲对其品性反复吟咏,每一个角度都能写出新意来。
我们再来看,他不仅写了,还画了。《试画牡丹偶题》诗云:“此花少入我图中,富贵无缘枉叹穷。今日小斋闲试笔,胭脂淡写不需浓。”这是试画牡丹。《题自画<牡丹小鸟>图》诗云:“问余笔下景如何?春暖花开鸟放歌。富贵写来空满纸,人间依旧困穷多。”画中蕴含着画家贫富差距的感叹。《题自画<新荷>图》诗云:“一阵东风驱黑云,横塘雨过转晴阴。小荷叶底才初绽,半露羞颜怕见人。”写画的是荷花在雨过天晴时绽开的景象。《题自画梅花》诗云:“挥笔画梅时,梅花即我师。为怜疏影好,删却冗繁枝。”这是在画画的时候尽量删减不必要的枝节。《题自画秋海棠》诗云:“画罢菊花描海棠,挥毫满纸尽秋光。春时不共群芳艳,敢斗西风晚节香。”这是画完了菊花又画海棠了,要把“小诗写在海棠枝”。《题自画白菊图》诗云:“笔下白菊随意生,纤尘不染数枝横。写成又补竹相伴,一样高洁一样清。”这是在菊图之中加入竹的元素。
对于同一意象,丁垂赋不仅仅是画出来,还要写出来,不仅仅是写出来,还要画出来,以致成为一种习惯了。所以才能够有《【仙吕宫·一半儿】作画偶题》中说的:“闲来又把素宣铺,濡墨挥毫任意涂。浓淡干湿和密疏。待成图,一半儿梅花一半儿竹。”
也许正是因为丁垂赋一直追求高雅的品质,以松、竹、梅、兰、菊等物的品性为目标,时常在其诗中、画中自喻,乃使其作品自成高格吧。创作还不够,他还亲自栽了。“窗外腊梅树,是余亲手栽。历时三载过,今喜一枝开。”为什么呢?他说:“高洁寒中见,清香苦里来。只因同气味,相对莫疑猜。”(见《题自栽梅花》)丁垂赋这样又写又画,自写自画,反反复复的写写画画,逐渐提升。看他的《生查子·画腊梅》:“乍见腊梅开,似撒金千点。园僻少人知,哪易逢青眼?写取不需多,宜把繁枝减。未待好风来,一样香飘远。”这是画画的经验之谈,正是画得多了,才有这样的境界。
丁垂赋的诗与画,就是这样相互映衬的,所以我们欣赏他的诗的时候,应该结合他的画,欣赏他的画的时候,应该结合他的诗,离开其中一项,有些时候就很难理解其寓意了。也正是如此,窃以为丁垂赋的诗和画的融合还没有达到那种诗中有画而画中又有诗的境界。至少,我们在欣赏他的诗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种精神,一种品质,一种力量,而不是相同程度的画面感。在他那里,两种艺术确实也在相互渗透,但在作诗和绘画时,各有侧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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