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退了,如你所说,玄武军是能够保存下来,可那样的玄武军,还是玄武军吗?那样的军队和将领,还能用吗?朝廷存在一些跳梁小丑,又有何惧之,我徐某人戎马半生,还真不在乎那一点身后骂名。”徐元帅沉声答到,身上气机流转,已近乎狂暴。
“你想着,今天我们退一步,以后我们遇到这种情况,那就再退一步?总有退无可退的那天,既然这样,不如一开始大家就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战场争雄,我玄武军,还从没怕过谁。”说罢他双手用力一推,一股近乎于沛然的气机直接朝着始毕可汗冲撞过去,始毕可汗倾力一挡,却毫发无伤。
二人正欲再战时,城门处的火光已经映照出了黑夜里的一片光亮,始毕可汗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不在乎,可是有人在乎!”
“你真能替你那十万将士做决定?”
“你真忍心看着他们白白送死?”
说完这两句,始毕可汗腾空而起,暗夜中一波风刃朝着徐腾急速射来,徐腾轻轻抬手一点,一堵无形气墙瞬间展开,所有风刃全都击在气墙之上,空气中泛起阵阵涟漪。
转瞬之间,始毕可汗身形消散不见,隐匿于黑暗之中。
徐腾看了看远处地上的王瑞,默默叹了口气,感觉到他的生机还未消散,一股精纯的天地元气渡入到他的经脉之中,王瑞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眼前之人,苦涩一笑:“参见元帅!”
“看看你干的那些破事,”徐腾的声音里带着杀机,“若不是你好歹还有些底线,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属下知罪。”
“好好看着后勤,朝廷答应的援军和粮草,不要抱太大希望。”徐腾语气缓和了些许。
“元帅,这……”王瑞脸上苦涩之意更重。
“你知道的,总有些人,是没有底线的!天气冷了,多穿些衣裳,咱们现在,得一个子,颁成两半花,这事别人做,我可不放心。”
徐腾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天气再凉,凉不过人心,冬天再冷,冷不过人性。
“喏!”王瑞勉强撑着身子起来了。
看着王瑞没什么大的问题,徐腾直接赶去了城门那边,心里暗暗思量,这条鱼藏得可够深的,终于按捺不住了!
等他赶到时,城门处的火已经被人扑灭了。
听到汇报的徐腾饶是面色冷静,心里的震惊却着实不小,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一点,这座城门就要被敌人拿下了,若是被他们毁掉城门,想要防守住这个方向的敌军,就得投入更多的兵力,玄武军就得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原来敌人靠近的时候,好巧不巧地刚好是轮值换队的时间,因为下值的校尉跟轮值的校尉是兄弟,两人就多聊了一会,对方没想到人数比预料中的人数多了一倍,最后趁机放火只是为了逃命之用,所以造成的实际影响并不大。
徐腾听完汇报,立马回到军营,让军队严防死守各个城内外相通的通道,避免城内有人会掀起一阵骚乱,并且让周捷手下的谍子加强对所有都尉以上的人的监控,一旦谁有异动,立刻控制起来。
现在关键时期,每个将领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谁逾矩了,可没那么多时间听你辩解。
而此刻的高魏悠悠醒转过来,只觉得脖颈处一片酸疼,扭了扭脖子,痛得轻呼一声,自嘲道:“狗日的,下手也不知道轻一点。”
他们离开黑石崖后,有玄武城的谍子主动上前,快马加鞭将他们二人送回玄武城,这才给黑石崖保留住了最后一点火种。
他走出去看着周围的环境,知道自己这是回到玄武城的家了,心里稍微放松了下,管家吴伯正趴在旁边休息,上了年纪的吴伯,睡眠很浅,一听到高魏的轻呼,立刻就醒了,急急忙忙上前问道:“小郎君,身体怎么样?还疼吗?”高魏动了动自己的四肢,发觉没什么大碍,轻舒一口气,还好,还能上战场。
他转头问道吴伯:“吴伯,谁送我回来的。”他想问问自己晕倒后发生什么,黑石崖的袍泽们现在怎么样了。
吴伯一听,老泪纵横:“小郎君,黑石崖守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那张将军呢?徐将军他们呢?“高魏身体一下子动作幅度过大,牵动到了伤口。
”死了,都死了,黑石崖五千守军,就您跟您的一个亲兵活下来了。“
”死了……都死了……“高魏的脑袋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家都做好了战死了准备,可他在第一道防线,都能活下来,他们后面的,应该也有可能活的啊,但吴伯在这件事上不会骗他,他静静地躺了下来。
他摸了摸身上的绷带,绷带将那些伤口都缠得好好的,虽然还在隐隐作痛,可是跟那些战死沙场的袍泽相比,自己已经比他们幸运太多了。
明明昨天还在一起嬉笑怒骂的袍泽,怎么就这么没了?徐爽那老头儿还要自己请他在玄武城最好的青楼喝花酒呢,姓张的不是说喜欢她,要照顾她吗?怎么人就一下子,都没了。
说好的一起战死沙场呢?为什么要独独让我活下来啊!
”吴伯,帮我拿壶酒来!“高魏突然说了一声。
”小郎君,你的伤口……好的,我这就去拿。“本想阻拦的吴伯知道高魏在想什么,也就不再坚持,他知道高魏现在心中该有多绝望,喝点酒,心里的苦,少一点。
吴伯拿完酒回来,张嘴准备说些什么,想了想,又选择了静悄悄地退出,他本来想告诉高魏,护送他回来的亲兵,双手近乎废了,只能干点轻巧的活计,这辈子,怕是再也举不动刀了,整个黑石崖的守军,能够重新上战场的,就高魏一个人了。
可他现在不想说,让他先难过会吧!
一个人待着的高魏,在自己面前摆了两只空酒杯,两杯酒都倒满后,把其中一杯酒倒在了地上,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对着空酒杯说道:”老徐,这杯酒跟你干了,说好请你喝花酒的,你自己先跑了,不怪我啊,我有空去给你烧几个纸人,一定要年轻的,让你这个老光棍到了下面,也能跟他们吹吹牛。“
说完又倒上第二杯,再次一杯倒地上,一杯自己喝,满脸无奈道:”老张,你这人不太地道啊,就这么提早认输了,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不过你打我这一拳我可记着呢,赶明儿个我到下面了,你别想跑。“
就这么,他不停地喝酒,喝着喝着,他满脸泪水,开始破口大骂:”混蛋,你们都是一群混蛋啊,老子要你姓张的打晕我吗?老子需要活下来吗?我不想啊,我不想啊,你们把这么重的担子都交给我,老子干不了啊,老子想跟你们一起死啊……混蛋,混蛋啊……“高魏一边哭一边咆哮,最后,他倒在地上,嘴里喃喃,尽是混蛋二字。
看着剩下的酒,他直接喝了一大口,然后向着黑石崖方向,直直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身子长伏于地,以额触地,久跪不起。
等到他重新给杯子斟酒时,给对方的杯子,总是不倒满,嘟囔着:”嘿,就是让你们少喝,馋死你们。“
这杯中,酒是三分满,可酒里,却有七分苦。
人呐,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
青瓦常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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