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与人生

作者: 闭门造火车 | 来源:发表于2018-02-23 14:38 被阅读0次

    由于身体比较薄弱,小时候经常是我一人躺在病床上,家人都在病房里守着我。生病的那段时间总是暗无天日,浑浑噩噩,时间被无限制的拉长,天空是阴云密布。那时候病房里小朋友比较多,也不觉得无聊,大人们相互交流自己孩子得病的前因后果,我们呢,要么睡着,要么畅想以后病好了的美好时光。

    小学时候,最喜欢在上课时得病,因为不需要再去学校,还为能逃掉几日家庭作业而暗自庆幸。却不知一次得病就能花去半学期的学费。每次回忆起来,几个家庭挤在一个病房里面,天南地北的聊着,食物还可以共享,真是温暖。病房是一个家,病床却只是一个人。儿时对生病都无任何恐惧,因为我们都知道,它迟早会走的。

    出来上大学后,也不怕得病,而且身体素质在加强,生个病其实就是比较麻烦而已。因为输水的时候需要同学帮忙买个饭,搀扶着上个厕所等。偶尔也会遇到漂亮的病友,上前交流交流病情也是不错的。指不定病友之间能升华出爱情,当然,那时对待病情的态度也是一种无所畏惧。

    真正改变我对疾病看法的是来云南读研的那几年。由于外公癌症住院,2013年的春节是在医院里度过。记得当天下午在医院和外公告别去学校时,忍不住哭了出来,大家也跟着我一起抹眼泪。外公说,没事,你去上学吧,明年过年再回来时候我就出院了。外公得病期间我一直没有哭过,却在这个时候泪水突兀的袭来,我明白,我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了。暑假的时候我在学校准备司法考试,每周都会和外公通电话,记忆最深刻的一句就是,我现在只要每天能看到太阳就很满足了,你在学校不要担心,我多活一天就赚到一天,好好准备考试。我当时正看着天边夕阳。八月,昆明的雨季,天空阴云呼啸,接到母亲发来的短信,外公去世了。外婆说,那晚上她看着外公的呼吸,慢慢停了。

    外公走了,外婆来我家和我母亲住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回她自己家里,不过我们是一个家属区大院子的,五分钟的路程。2014年寒假回来时,外婆再次住院,我到家放完东西就直奔医院,外婆那时还精神还好,只是觉得后背隐隐发疼,不过没多久便已出院。暑假再回去之后,我通常都在外婆家,陪外婆看看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外婆看一眼再低头缝一针鞋垫,我说,外婆,你不用再做鞋垫了,家里面都那么多了。外婆说,没事,给你未来的媳妇做几双,到时候还要抱重外孙呢。外婆心灵手巧,鞋垫上绣有牡丹、喜鹊。祖母一直想跟外婆学来着手艺,可是,难度有点大呀。

    2014年的秋天,外婆再三住院,说喘气不是很顺畅,医院严查结果是肺癌。11月,母亲的短信来了。表妹随后打来电话,已然泣不成声,我们生命中最慈祥的人离开了。我站在空旷的图书馆天台,阳光下竟是如此寒冷。又是一次永别,又是一次隔世再见。如果早知道是这样,那么多的寒暑假就应该多陪陪外婆,多听听她讲年轻时候的故事,而不是与朋友们出去玩到深夜。可惜,也只是如果。没想到,考了那么多的试只是为了离开家。故乡的春和秋被无限缩短成名词,只剩下匆匆来去的冬天与夏天。毕竟水需朝海去,到头云定觅山归。想起北宋天衣义怀禅师说过一段上堂语:“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若能如是,方解向异类中行。”可是,多少人能做到如是?时间多少悲痛,在医院中不断上演。

    工作之后,断断续续生了几次病,每次都是去医院输水才得以痊愈,越来越怕得病。原来生病时,才是念家时。更何况生了病还不敢跟家里说,怕父母亲过于担心,而父母此时也已年过半百,岁月无情,身体每况愈下。使我不得不直面残酷。而父母亲才是我生命中的神。

    正如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所写:“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乱且坚韧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你和死亡好象隔着什么在看,没有什么感受,你的父母挡在你们中间,等到你的父母过世了,你才会直面这些东西,不然你看到的死亡是很抽象的,你不知道。亲戚,朋友,邻居,隔代,他们去世对你的压力不是那么直接,父母是隔在你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帘子,把你挡了一下,你最亲密的人会影响你的生死观。”

    我已真正体会到疾病的可怕与无情。也明白人生不过是午后到黄昏的距离,茶凉言尽,月上柳梢。愿山河世界,一切物象,皆是自己建立。

    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笑一声。孤蟾独耀江山静,长啸一声天地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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