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护林人上了年纪,辞退了工作,开春的时候便简单的收拾了些行囊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老护林人搭在一辆老旧的红色大巴上,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驶出大山。老人透过车窗静静的望向山林,看着那承载了大半辈子光阴的地方,嘴角微微撤动,眼中好像闪着晶莹的泪光。他似乎听见了山林中的狼嚎,林空中的山鹰啼鸣,溪水中鱼儿的跃动。只是他看不见在那远处的山突处,有个年轻人看着老护林人乘坐的大巴远去的方向泪流满面。
接手老护林人的年轻小子叫华生,总爱穿一身儿灰中山装,身格挺拔匀称,站直了腰杆像个小杨树。怎样看怎样精神。虽说这华生看起来卖相好,可这的山民都晓得这华生小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胆缺儿。这二十出头的精壮小伙可是出了名的怕黑,尤其是有次起夜时,在屋外瞅见了一条丛狼睁着发幽光的青眼盯着他,可把华生吓了个胆魄欲裂。回屋抱了杆老式猎枪,憋了一整晚不敢出屋放水。到了第二天又匆匆跑去了县城,直到傍夜才拎了个夜壶回来。这件事可是成全了山民一整年的饭后笑谈。这胆缺是一回事,可华生这巡山走林的功夫可是一回事。自老护林人开春走,到现在大雪倾盖,这山林子倒是一次事故也没出。
今儿个是冬至,天半昏时,巡完山回来的华生吃罢从家里带来的白菜饺子,将炉内添足了柴煤,便裹着棉被睡去。半夜,华生迷糊间起夜后回到床边,准备一头栽下时。忽然,屋外响起了枪声,把华生惊了个激灵。华生抱起猎枪正欲出门时,突然顿住了脚步,现在这外头可是大雪飘扬,而且还是深夜。这时候可不会有什么山民猎户进山,这个时候进山的应该只有那偷猎人,老护林人曾说起过,他们这片山林子在冬天,会有那山药子“玉麒麟”。这玉麒麟可是不得了,浑身都是宝贝,一整片山林子能出那么一头都不易,在外无论死活都炒出了天价,对偷猎人来说,那就是个会跑的金疙瘩。
当初,老护林人便是和偷猎人纠缠时折了胳膊,几乎快死在了山里。说来也奇,已经神志不清的老护林人被一只白色的丛狼硬是从山里拖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子里。虽说一条胳膊没,可好歹命是捡了回来。
华生的确胆儿缺,但经常跟着老护林人,对这山林子有种近乎疯狂的崇拜。最后,华生还是咬了咬牙,裹上了大袄,提起老猎枪和手电出了门,消失在黑夜中。
风雪呼啸在山林中,寒风凛冽吹的人双耳朦胧,但又依稀能听得见几声枪响,几声惨叫,惊的鹰雁冒雪,听的人心发凉。
华生被几个身穿黑衣的汉子拖到了山崖边,为首的一人冷哼道:“这晦气小子真他娘狠,一枪就给阿洋打中了心窝子,要不是老子眼神好,今晚可就栽在这里。”说罢,不忘在华生的头上狠狠挥了一钢锹,便扔出了山崖。
几个黑衣汉子面无表情,像是做了件平常不过的事,转身准备离去时,却纷纷定住了身。一条白色的老狼在月光下仰天长啸,黑暗中浮现数十双油绿森然如同鬼火般的眼睛。
雪停了,阳光倾泻在未消的雪地中,亮堂舒心。华生走了,他的骨灰就洒在这片山林中。
深林中,几声狼嚎长啸。林空中,山鹰久久盘旋不散。山顶好像有一只白鹿,竟酷似那传说中的麒麟,虽然模样显得胆缺儿羸弱,却始终屹立于山顶,散发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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