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体育课

1

大学一二年级体育是必修课，但课程是可自选的。但此时，全校同学都在选，一定要下手快，否则就会像Z同学那样悲催。

Z同学，个头不高，面目清秀的四川人。一口川普，为了其正确性，讲得慢条斯理。人缘好，有耐心，喜欢打羽毛球和乒乓球。

“Z同学，体育你选的什么？”食堂偶遇，一起吃饭时，鱼鱼问。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本来选的羽毛球。结果报满了，再去调课，基本都满了。”

“所以呢，没报上？”我问。

“报上了。”Z同学没有往下说的欲望。

我们依然看着他，用眼神继续追问着，到底报的什么？

他叹了口气，低头嘟囔 “健美操”。

哈哈哈哈哈，我和鱼鱼的饭都快喷到Z同学的脸上了。

那学期的每个周二下午，在我们学篮球、羽毛球、排球、武术的同时，Z同学和另外一个纤细的男同学跟在四排齐刷刷的女生队伍后面跳着韵律感十足的健美操。每次上体育课，他都跟上刑场一般。还好，健美操在操场另一边，和我们球类场地距离较远。否则，Z同学要怎么在我们的近距离注视下活过一学期。

“健美操学得怎么样啊，Z同学”有时候碰见了，会调侃他两句。

“别提了，四肢僵硬，学不来。下次一定要早早选课！”邹同学一脸怨气。

那学期快结束的某天，突然他自己提到这茬，有点小兴奋的说，“我知道该怎么跳了。”那表情，就好像学会了一门特别难的技术。

他到最后有点入门，也并没有阻止他体育成绩倒数第一。在我们轻松拿90分，最低不少于85分的同时，可怜的Z同学那学期的成绩只有60多分。

2

体育课，我和鱼鱼选的篮球,一选就是两年。这并不能代表我们对篮球的极度热爱。习惯也是一个重要因素，生性懒惰，不愿折腾。（这习惯会让人生中的选择数量巨减，好坏只能自己回味，这是后话。）

我那个时期，非常喜欢《灌篮高手》。喜欢流川枫每天早上闭眼骑自行车，压扁路人也毫无察觉。喜欢流川枫回答为什么选择湘北中学。上届、上上届学长的答案都是因为安西教练。而流川枫一脸茫然，安西教练是谁？那你为什么选湘北？因为离家近啊。哈哈。喜欢控球后卫宫城良田炫酷的单只耳钉。每次他运球，耳钉会闪一下，嘴角的笑再闪一下。要不要这么帅。没办法，就喜欢爱笑的男生。樱木花道的梗就更多啦。他会叫三井寿小三。他会拍安西教练胖胖的肚子还是下巴，我都有点记不清了。只是那画面感太强，总能让人爆笑。他樱木和良田成为好哥们的那次聊天，良田诉苦自己失恋过几次。樱木告诉良田，他失恋了50多次。两人的关系瞬间得到升华，好兄弟啊，你懂我！

因而，体育课我选樱木花道最爱的篮球。至于鱼鱼那么花痴的一个人，她到底是真喜欢篮球，还是另有目的，就不好说了。

我们篮球班确实有几个长得帅，球技好的男同学。每次课程基本上是热身跑步，集体练习传球、运球，最后是自由活动时间。自由活动时间里，男生当然是打比赛，女生就闲散的聊天，看看帅哥打比赛。看他们如何拉风的带球过人，投个三分，眼神会注意哪里等等。

可能因为班级里没有很爱笑的男生，我记忆不深。多数事情都是鱼鱼绘声绘色讲给我的。比如，M同学和Y同学同是闪耀的篮球王子，但M同学高调，倾向于炫技；Y同学低调，倾向于合作。M如何上通宵自习，爱学习啦。化院哪个美女在追他啦。叶白同学新剪了发型，颜值直线下滑，把咱班男生的颜值整体拉低了一个百分点啦……这些比明星八卦还好听的碎碎念填满了我的体育课。鱼鱼把这段时期，称之为遥远的少女时代。

我多数时候，拍拍球，发发呆。偶尔，也会分神瞅瞅远处跳健美操的Z同学。虽然看不见，只要想象他站在队伍里，幸灾乐祸的快乐就涌上心头。

对我来说，印象深刻的倒是我们的体育老师。40多岁中年人，地中海发型，但不屈服命运的安排，采用一边留的很长，然后逆向拉过来，盖住头顶的发型与命运抗争。效果还是很显著，我之前就从没注意过老师的头发，直到有一天。

那天，老师把我们集合起来，教我们如何带球自转半圈过人。我们排列整齐认真的看着他的示范，四十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老师的动作。他跑了一段，转身，那球仿佛被施了法，吸在掌心里，稳稳的跟着他转身。

漂亮！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只可惜吹来一股妖风，撩拨着他的长发。头发也舞性大发，随着风，回归到自己生长的那一侧。在风中像面旗帜一样张扬肆意的飘动着，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光亮的头顶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挑逗着我们的每一块笑肌。我们没人敢大笑，却也没人能忍住笑，全都快憋出内伤。四排人的身体都在抖动，脸全都笑成麻花。大家好长时间才从身体震动模式调整回来。

老师很平静，慢慢屈体把篮球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慢条斯理的把那股叛逆的长发按原来的轨迹整理好，继续上课。

十年过去了，我早已不记得篮球应该怎么拍，怎样运球，怎样带球过人（其实，学的时候就没学会，跟时间没关系）。

纯白静朗的体育课啊，微微的少女心，没有青涩纯真的感情戏，可有些美好却依然安静的留在那淡淡划过的时空里，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