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寒露,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寒露节气一般在10月7日到9日期间,今年是10月8日即今天交节。白露是炎热向凉快(1)过渡,而寒露是由凉快向寒冷的转折,热气消退,寒气始生,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很大,所以有“白露身不露,寒露脚不露”的说法。这块(2)季节南方已经秋意渐浓,天凉气爽,北方则从深秋进入或即将进入冬季,这时候的天气对秋收和冬播很有利,正如农谚所说:“黄烟花生也该收,起捕成鱼采藕芡。大豆收割寒露天,石榴山楂摘下来。”当然,要预防绵雨阴湿和寒露冷风对农事的影响。
我们小时候,只晓得这块时节有雁鹅(3)排成“人”字形从天上飞过,可以扯花生、打棋柑(4)吃了,但标得(5)还有啥子“鸿雁来滨、雀入大水为哈(6)、菊有黄华”等寒露“三候”,更家不得(7)还有浪多(8)安逸的传统文化习俗活动。
重阳节是寒露期间的重要节庆活动。上古时代,在“大火”(9)退隐,火神休眠,冬天即将到来的时候,人们要举行祭祀“大火”的仪式——这合(儿)(10)江南一些地方的祭灶就是它的遗存。这是秋季丰收祭天、祭祖和“重阳节”最早的发端。《易经》中的“九”是阳数,日与月逢九,两阳相重。明朝张岱在《夜航船》中也说:“九为阳数,其日与月并应,故曰‘重阳’。”又称重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是个吉祥的日子。“重阳节”的名称开始于三国魏晋时代,普及在汉代,到唐代被正式定为民间节日,与除夕、清明、七月半(中元节)并称为四大祭祖节日。1989年,政府把九月初九定为“敬老节”、“老人节”,增加了尊老、敬老、爱老、助老的新内涵。2006年5月,重阳节被国务院列入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重阳节日,一般都有登高赏秋、敬老祭祖、宴饮祈寿等习俗。正如《西京杂记》所讲:“九月九日,佩茱萸(11),食蓬饵(12),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
重阳日登高是一块由来已久的习俗。古时候,人们都要在寒露秋收之后上山采集野生食物、药材或者打猎,为冬季生活作更多的准备,后来慢慢就形成了登高踏秋的习俗。在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叶红云白的季节,登高远望,不仅可以锻炼身体,愉悦心情,而且还可以怀古思幽,陶冶性情,同时又有高升、高寿的寓意在里头。唐代孙思邈《千金月令》上就说:“重阳之日,必以肴酒登高眺远,为时宴之游,赏菊以畅秋志。”
而在这重阳登高的日子,人们自然都会想到王维的诗《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这块插茱萸的习俗,据说来源于南朝文学家、史学家吴均的志怪小说《续齐谐记》——汝南桓景随费长房学道。一日,费长房对桓景说, 九月九日那天,你家将有大灾,其破解办法是让家人各做一个彩色的袋子,里面插上茱萸,缠在手臂上,然后去登高山,饮菊花酒。桓景一家照此而行,直到傍晚才回家。全家人虽然安然无恙,但家里的鸡犬牛羊却全部死掉了。后来,人们就用茱萸插在脑壳(13)上或做成香囊佩戴以消灾避祸。《风土记》就说:“九月九日折茱萸以插头上,辟除恶气而御初寒。”这块习俗在唐代很流行,宋元以后才逐渐以“延寿客”菊花取代了“辟邪翁”茱萸。
九月也叫“菊月”,是菊花盛开的时节,而且越是霜寒露重,菊花开得越是艳丽。所以,文人雅士些往往都要在九九重阳节举办菊花会,赏菊交游,吟诗作赋。这种习俗尤以宫廷为盛,《武林旧事·重九》中记载:“禁中例八日作重九排当,于庆瑞殿分列万菊,灿然眩眼,且点菊灯,略如元夕。”
赏菊当然离不开喝菊花酒以应其景,助兴为乐。在汉代就已经有菊花酒出现,被看作是重阳必饮、祛灾祈福的“吉祥酒”。不过那时候的菊花酒做法与我们今天直接用菊花加枸杞泡酒的整法(14)是不一样的。那时候的菊花酒是用菊花加酒米(15)和酒曲发酵酿制而成,《西京杂记》说:“菊花舒时,并采茎叶,杂黍米酿之,至来年九月九日始熟,就饮焉,故谓之菊花酒。”其酒味清凉甜美,可养肝、明目、健脑,称为“长寿酒”。所以,送菊祝寿和采菊酿酒成为了一种习俗。江浙南京一带的人尤其喜欢喝菊花酒防初寒风邪,加上又正是螃蟹成熟肥美的时候,多以蒸螃蟹佐酒,正如古诗中所说:“九月团脐十月尖,持螯饮酒菊花天。”而今天,人们更是以寒秋时节吃大闸蟹为时尚。
寒露时节,南京人爱喝菊花酒,四川人要酿醪糟,而北京大都喜欢斗蛐蛐(儿)(16)——我们遮(儿)(17)叫灶叽子,而且大多在暑日期间才斗灶叽子。只是入秋以后,蛐蛐(儿)叫得更凶了,是北方斗蛐蛐(儿)的高峰时期。据说因为明代宣德皇帝热衷斗蛐蛐(儿),所以北京人也就从那时兴起了斗蛐蛐(儿)的风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只好的蛐蛐(儿)可以价值数十金。而前不久看到一则消息,说现在一只好的蛐蛐(儿)在山东一带要卖十多万元,看来已经远超古人了。
金秋之时人们在重阳登高时还要吃花糕,就像中秋节要吃月饼一样,是应时的节令食品。汉代叫“蓬饵”,唐代叫“麻葛糕”、“米锦糕”,宋代叫“菊花糕”、“重阳糕”,清代就叫“花糕”,多以枣子、核桃仁等干果或蜜饯干果和以面粉做成。“糕”与“高”谐音,所以“重阳花糕”有“步步高升”的寓意在里头。而芝麻糕、芝麻糊、芝麻糖等利于温养的糕点在寒露前后也是热门货。这块季节,北方还比较流行吃梨(儿),梨(儿)香甜爽口,具有滋阴补液、润肺止咳、养血生机、清热降火的功效,与治官(儿)(18)、蜂蜜等榨汁一起吃更好。这些各有特色的时令食俗,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不仅能养生,更是一种文化。
孟浩然在《过故人庄》诗中说:“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这黄花遍地,缕缕冷香的寒露节气真是让人有点心醉。
注释:(1)凉快:凉爽,荫凉。(2)块:个的意思。(3)雁鹅:大雁。(4)棋柑:柚子。(5)标得:不知道。(6)雀入大水为哈:古人认为寒露之后,小鸟将飞入大海里变成为哈。(7)家不得:不知道。(8)浪多:那么多。(9)大火:天上的一颗星星,即心宿二,天蝎座a星(天蝎座的主星)。(10)这合(儿):现在,这时候。(11)茱萸:也叫越椒或艾子,小型乔木,是一味中药,“六味地黄丸”的主要成分之一。(12)蓬饵:以黍米制作的饼,逐渐演变为今天的重阳糕。(13)脑壳:指头。(14)整法:做法,作法。(15)酒米:糯米。(16)蛐蛐(儿):蟋蟀。(17)遮(儿):这里。(18)治官(儿):荸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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