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奥氮平》
我站在医院门口,烈风吹得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棉袄,袖口已经脏了,那些黑色仿佛在风中嘲讽我,又好像随时分分钟跳出来逃离这里,我搓了搓手,一个蜷缩,把手缩进了衣袖。
“怎么还没到我呀?”我目光呆滞的仿佛在自言自语。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坐着的妈妈。
“快了,下一个就是你”
突然一种阴霾又诡异的气氛笼罩过来,我看见一抹黑色的力量呼啸而来,貌似凶狠的龙头,然后飘散在空气中。
此刻,我的心像突然被点燃了,心尖上被火星灼了一下,猛的一瞬间,内心抽搐了一下,疼的绞心。我刚站起来,就被带到里面的诊室。
医生是位让我害怕的人,我感到很不安全,内心刚才的一丝丝火苗又反复起来,我后退了两三步,低着头,摆弄着衣角。
“她有点疑心病,胆子比较小,并且这孩子还很怯生,从小就这样。”
“最近什么想法?”那个声音飘过来。
“她总觉得有人要害她,并且怀疑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她不是疑心病,是精神分裂症”那个声音,又补充了一句“看好她,防止自杀。”
我突然一个激灵,觉得自己的思想被洞悉了。整个人慌起来。接下来他们的对话我听不清楚了。
母亲谈好之后,拉着我,出了门。
在我眼里,人是有颜色的。
人都有颜色呀,又不是黑白电影。
可是,我说的颜色,是这个人具有的内在颜色。
白的发黄的,中间的大肚皮像被割裂了一般,苦滋滋麻溜溜的,顺着喉管伴随凉水淌进肚里,过几天,准保儿多吃多喝多睡。一点点胡思乱想的机会都没有——你们别羡慕,满脑子浆糊,绝不把瞎。
这就是我的好朋友:奥氮平。
“妈,咱俩楼下住进来几个人,吵死了。一到晚上,我就没能睡着过!你能不能去跟他们说说呀!”妈妈把饭碗“duang”的锤在桌上。我成功的闭嘴了。
妈妈在耳边叨叨着:整天不好好过日子,净给我添乱,你知道吗,隔壁的小张的孩子感冒发烧都不常见,你一天到晚的给我生病,我快被你淘死了!
这时候,爸爸在耳边说道:你就少讲两句,我早就说过,从小就把她卖了多好!
说完,还睥睨了我一眼。
我心里那个冤呐!不过习惯了,闭嘴、吃饭、睡觉、上厕所、洗澡。这就是我的生活轨迹。
夜沉沉,黑色幕布从天上拉下,垂直的挂在窗前,一声不响,摇摇欲坠。
我睡的不实,耳边隐隐传来一声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心想肯定是妈妈又唠叨了,可是又不像…………
“快跑!孩子,快跑!”我猛的睁开眼,眼前的一幕给我惊呆了:齐一色的绿色军装,但、不是解放军、可是、又叫不出……日本兵!!
我大叫一声:救命!!
他们“轰”的,把枪的洞口顶在我的额头上——这个只被母亲亲吻过的额头上。
“呃!”我的心突然电钻般的疼,干什么?他们要干什么?!
母亲大喊一声“不准动她!”我没法回头,我不能回头!被他们卡住了!“妈!你快跑!别管我!”我鼓足了勇气喊了一句。
“哈哈哈!”那几个日本兵把我生生拖走,一只手重重抵在我的脊梁上,另用一杆枪用劲使力狠狠地立在我后脑勺上,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啥时候得罪过日本人呐!?这是…………战争…………
接下来,我会怎么办?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里?
这绝对不是哲学出智慧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他们把我带进一个大棚子里,里面有几位面色惨白的叔叔和阿姨,我背后被用力一搡,势单力薄的我就这样被日本人推倒在泥堆草垛中,帐篷很大,我们一共十几个人。
“啊!”我突然抑制不住的叫出来,我细看:一位叔叔,脸上的毛孔在渗血,嘴唇发白,甚至惨白,四肢僵直,奄奄一息,甚至连话都不能说……
我被这一幕惊呆了。
这时候,我的胳膊肘剧痛了一下。又被他们突然拽走!
我抬头一看,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他们带着全脸被罩住的、鼻子那里有长长的管子的毒气罩,我根本没法看见他们的长相。我的脑子里只有几个数字:731
他们咕哝了几句,就拿一根针头,毫不分说的扎进了我的两只手!一股难闻且刺鼻的气味窜进了我的鼻子,我顿时流泪不止。手上的针眼还在汩汩的流着血。他们把我拖进了那个棚子——那个等死可怕的棚子!我只是个孩子啊!
我绝望的瘫在泥土混杂着野草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双手麻木没有知觉到痒痛难忍,最后,慢慢的变成馒头一样,水肿越来越大,我不能这样被折磨致死,我咬住舌根,用力一咬“啊!”热乎乎的液体,流到我的唇边,气管…………
“妈!”我猛的坐立起来,“又做噩梦了?”老娘的声音太美了!
我举起我的双手,使劲儿扯了扯,还挺结实!
我仔细听了听,真的有部队的脚步声,齐刷刷的,有规律的踩着地面,由远及近,既清晰,又模糊。
“楼下的邻居能不能不要再发出声音了?”我提高了一个声调。
“妈妈,你跟他们说说去!”
“怎么老是窸窸窣窣的,别人不用睡觉的吗?”
…………………………
“我们是一楼。”
我突然安静了,细细想,貌似有点儿印象。
“唉!你哪天才能病好啊!”
我吃吃的看着窗外的黑色幕布,缓缓闭上眼睛。
天,亮了。
我和妈妈坐爸爸的车,赶去医院。
是该换药吃了。
我迷迷糊糊的踉跄地走进医院,爸爸拽着我,一只右手狠狠的抵在我的后背,不由分说的把我推到前面!
好熟悉的感觉!
半小时后,只听得医生隐隐的说道:“这孩子真可怜,爸爸酗酒成性,家庭暴力,把母亲打跑了,再也没回来。这孩子,精神分裂了好几个人格,每天就是跟妈妈聊天,其实都是她自己一个人…………”
我木讷的听着。
医生带我来到就诊室,拿起一根针,娴熟的褪去一次性针头套,打在我的臀部。我突然想起梦中的场景:同样的针管!
“这…………是治病的,呵呵。”医生打完后,把针头拔出,缓缓抬起头,露出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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