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少人来说,新疆是一片神秘而陌生的土地,可能只有一些沙漠草原、瓜果烤肉之类的模糊印象。对维吾尔族,除了阿凡提、切糕、花帽这些只言片语,或许至今可能还会与“暴恐”联系到一起。
如果不是在克州检察院挂职,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到阿图什,更不会有机会深入接触维吾尔族。在这里,他们可不会觉得自己是少数民族,相反,汉族才是。一年的朝夕相处和多层面交流,使我对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和物都有了颠覆性认识。
有次同事艾克拜尔问我:“你们为什么这么喜欢玉?”原来,享誉海内的和田玉的买家多为汉族,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黄金,玉在他们眼里似乎就只是一块好看的石头。交流越深入,就越能体会彼此的异同。他们是谁,他们要什么,他们如何看待世界……这些都需要主动走近他们才可能明白。
援疆一段时间,明显感觉原本安静的小城已逐渐变的喧嚣。多栋高楼陆续封顶,停车场多了好几处,美团外卖也终于进驻……抛开地域和民族的差别,维族跟汉族有同样的喜怒哀乐和酸甜苦辣,都担心房价上涨,抱怨日渐拥堵的交通,每天刷着微博微信,追着热门影视剧。
虽然阿图什的面积13倍于吴江,去年吴江的GDP却超过了她的38倍。这里的民营经济还不发达,“吃财政饭”的很多。但不能据此认为很落后,得益于国家的惠民政策,普通村民的收入不会比吴江的差多少。
阿图什的维族相对比较保守。过去,上汉校的家庭需要承受亲朋和周边舆论不小的压力,在家通常也只说维语。就是现在,维汉通婚也是个例,虽然已很少会直接反对交往,但不少家长看到孩子与汉族分手后还是觉得松了口气。这里民风仍偏向大男子主义,家务事基本由女性操劳,丈夫在家很少动手,宁愿看电视或者到街边下国际象棋。
同时,他们又有很豁达的一面。因为经常光顾,我逐渐与40多岁的干果店老板阿迪力江熟悉起来。他说自己曾在乌鲁木齐做过多年生意,但最后被骗走了大部分积蓄。对此,他只是笑了笑,“真主给的,真主又拿走了”。到同事和村民家做客,他们往往会把家里最好吃的都拿出来。有次去玛依丹村走访慰问,71岁的老人吐尔逊,走路都颤巍巍的,非要把我们从女儿家拉到他家吃晚饭,还准备宰羊,这是他们的一个优良传统。
其实,稳定是各民族的共同期望。虽然文化和贸易上,维族及其他少数民族确实与中亚、阿拉伯等国家有较多的联系,像40%的维语就是从波斯语来的,但这至多是一种历史亲近感,绝非国家认同,如柯尔克孜族跨过边境的同一民族叫吉尔吉斯(发音相同,翻译不同),但柯族的生活条件让他们很羡慕。
无疑,民族特征是一种很强大的纽带。这种差别有时会带来分歧甚至冲突,个别不法分子更借此煽动仇恨情绪。但这种差别,用弗洛伊德的话说,有时就是“细微差别的自我陶醉”而已。
当然,多元的文化环境也确实会让这里的情况变得相对复杂。在当前社会转型的重要时期,像阿图什的少数民族以农牧人口为主,汉族以城市人口为主,加上资源压力,这种转型进程中的城乡二元矛盾在这里容易被放大。而对少数民族享受的诸如入学、生育等方面的一些优惠政策,有时也会让当地的汉族产生不平等感。鉴于此,就更迫切需要加快构建各民族共同的话语、观念、规范和命运观,努力以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认同的方式进行互动,最大程度减少矛盾纠纷的发生。
值得注意的是,与汉族的老龄化趋势不同,维族等少数民族的年轻人口占比很大,现在很多纯属宣传的信息对他们的影响力日渐式微,主流媒体必须大胆创新,改进报道方式,才能有效占领舆论场,实现效果的最大和最优。
一位在当地生活了59年,维语溜到让维族都赞叹的老同志对我讲过:“在这里,做好工作必须要研究少数民族的文化,获取大量一手信息。一个好干部也必然是一位长期调查、深入思考的人。但真正能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干部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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