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肉

      有一次，我们去逛一条很火的夜市，看到一家店有卖炸蝗虫、蜈蚣之类的“暗黑料理”。

        女儿看了直皱眉头，她问我有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我想了想说只吃过油爆蜂蛹。

      一旁的妻子忽然说，“我吃过老鼠肉。”我跟女儿都吃惊地看着她。

      妻子说，是老外婆给她吃的。

      老外婆就是我岳母的亲妈，前几年仙逝了，走的时候九十三岁。在我记忆中，老外婆是一个头戴小帽满脸皱纹的瘦小老婆婆，她的背已经直不起来了，走路时拄个拐十分费劲。不过，她总是笑眯眯的，很慈祥的样子。

      十几年前，我跟妻子还没结婚，第一次见到老外婆时，妻子大声在老外婆耳朵边介绍我是“男朋友”，老外婆拉着我的手，说着我听不懂的土话，笑得眼睛都埋在了皱纹里。她的手很瘦，手心干燥，我被拉着有点不知所措，但也能深深感觉到她的慈爱。

      那个画面至今都能浮现在眼前。妻子接着说。

      外婆其实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当时外公也不差，算是门当户对。当时的社会风气下，外公后面还娶了一个二房。大小老婆相处倒没有什么宅斗剧情，我岳母从小叫那个小老婆是姨，倒也算得上是和睦相处。

      后来因为社会变革，家境就不太行了，也分了家。外公去世得早，后来外婆就跟着自己的大儿子，也就是我舅过。

      妻子说外婆即使再穷也总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虽是大小姐出生，但是做工麻利，就算是老了也不愿麻烦自己别人。

      妻子小时候，外婆就是自己住一个单独的房间，跟一家子是隔开的，她还有一个自己的厨房。平时吃饭也不在一起，她总是要自己做饭菜。

      “我最羡慕外婆的厨房了，好干净整洁，里面用的东西都是很精致的，比如就只能做一个人的饭的小锅头。”妻子眼睛亮亮的说。

      那时其实家里条件还是挺差的，难得吃一次肉。有时候，外婆会把熬过烫的骨头反复煮，甚至磨成粉，慢慢吃。

      妻子去看她的时候，她会很高兴，于是就会把自己藏起来的风干老鼠肉拿出来给自己疼爱的小外甥女吃。

      农村老鼠多，偶然抓到了，老外婆就会把老师肉收拾好风干。听起来似乎有点恶心，但是一向对食物比较挑剔的妻子却很淡定。我想那是因为那代表了老人的爱吧。

      妻子说，外婆其实很美，就算那么老了还是看得出来年轻时的风采。她自己也爱美，尽管头发都白完了，还会用篦子一下子地梳头。

      我想再有机会吃老鼠肉，妻子多半也不会再想尝试了，但在她记忆中，老鼠肉必定是不会被遗忘的一道美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