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夕阳很淡。风很温柔。
半旧的公交车站牌下，还是她。那张挂满精致的脸上，仍然没有颜色。
灰黑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秋日的凄荒。
好像故石小镇的人都是这样。眼里拂之还满的只有冷寂。没有星辰。
苄蓠一直就这样歪斜地靠着。
地面被来往的人群蹂躏后冒出热气，柏油马路被碾得发白，印在很淡很淡的暮色下。突然，人群嚷搡着挤入那唯一辆回家的末班车。
可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干净的脸上，一直没有颜色。纯净得像水。眼角的那颗痣，却在这片水中，激起圈圈涟漪。
她，直起了腰。用手轻撩发梢上，弹去灰尘，免得落进眼里，迷了眼。
苄蓠朝着出租房走去。夜幕下，她的身影更加绰约。像一个寻觅光亮的金鱼。
“你在等什么。”
微带沙哑的声音，像磁铁一样吸引了她的心。
苄蓠停顿了一秒。继续向前走去。
“我知道。”看她缓缓转过身。
他继续说: “我叫慰来。每天这个时间都来到这里，总能见到你。”
他是那么平淡，却充满自信。
果然，女孩回头看着这个男孩。一双黑亮的眼睛坚定，神秘。在那张发白的脸上，最让人注目的，就是嘴边那抹天蓝的微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干净。
女孩，觉得，他是白色的。
“你，是故石小镇的人吗。”男孩小心地问着。眼里满是温柔。
“对。”苄蓠漫不经心地说。
“我带你去个地方。”慰来拉着她。
她，没有拒绝。
他们走到河边。那里有一片河滩。和残留在河滩上的小红藻。
“你不是这故石镇的人吧。”苄蓠转向眼前这个大男孩。
“为什么。”慰来问。
“因为，故石小镇，没有像你这样的人。”
男孩笑着，却没有说话。
“你每天傍晚来这里做什么。”苄蓠昂着头问道。
慰来看到夜色下，苄蓠那双冰冷的眼睛，像覆上了一层冰一样，那灰暗却饱满的唇边，那自然散落的蜷发，还有，丝毫没有任何颜色的脸庞。他想，她为什么这么简单，这么特别。
他的心跳在加快。
他，回答道:“因为，我想安静的看日出。”
“那我陪你。”苄蓠坐在他身边，柔软地说。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陪你，与你没有关系。”
慰来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身边这个安静的女孩。
“有没有人说，你的眼里有星辰。”男孩问她。
她笑了。很开心。这次眼睛也在笑。
慰来也笑了。
目光相碰，这份美好定格与此。苄蓠微微低下了头。脸上有了一点颜色。
夜色欲浓。破晓之前。
苄蓠说，“天快亮了。”
“我知道，我要走了。”慰来站起身来。
“日出要来了。你不看吗。”
“不看。”
“那你在等什么。”
“等一场真正的日出。”
“你等了多久。”
“因为不知道会不会继续等下去，所以不知道多久。”
“你不痛苦吗。”
“等待，不痛苦。痛苦的是，等待的人，内心很孤独。而我，不孤独。难道你不是一样的吗。每天都在等着那辆129班车，可是你从来都不上去。”
苄蓠没有继续问下去。只觉眼底被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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