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消毒水味充斥在整个鼻腔里,连带着呼吸都被死亡环绕着。
梁西席看到了她爸爸正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上染满了红色的血,弥留之际抓着她的手,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离开了人世。
边上她妈妈妆容尽失,更是哭得狼狈,梁西席抓着那只手怎么也不放开,哭得撕心裂肺,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呜咽不出。
“别哭,西席,我在这里呢。”
有人叫她,她看着被盖上白布的爸爸,挣扎着要去抱住,嘴里喊着“爸爸,你醒醒,别离开我!”
身后的护士用力地拽着她的手臂,扯得她的胳膊生疼。梁西席想要抬手捂着绞痛的心口,却发现手抬不起,
她费力地张开眼睛,先入眼的就是刷白的天花板,一顶橙色的灯散发着悠悠的光。
头疼,嗓子也疼,脸上还有凉凉的泪,一转头就看见陈柯慌张的脸,松开了紧紧握着手,抬手抽纸擦她脸上的泪,“西席,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我想喝水。”
“好好,我给你拿。”陈柯从座位上站起来,赶紧倒水递给她。
梁西席缓缓地坐起来,陈柯赶紧把枕头立起来,紧张兮兮地说,“头还痛不痛?”
她摇头,目光扫视了病房一圈,除了陈柯之外,谁都不在,“那女人没来吗?”
陈柯停顿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口中的女人指的是她妈妈,“没有,阿姨留在家里收拾残局,估计要晚点过来。”
“呵。她能收拾才怪,估计已经吓傻了。”梁西席冷笑,伸手把正在输液的针头从手背上拔下来,陈柯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让医生来检查一下再走吧。”
“我现在要回家,你要走的话就一起,不要的话就留在这里。”梁西席看都不看陈柯一眼,扭身弯腰就要去拿地上的鞋,陈柯怕她不稳赶紧蹲在地上拿鞋往她脚上套。
此时的梁西席就像一只难以接近的刺猬一般。
坐上了出租,陈柯想说些什么,但梁西席始终把头对着窗外,完全没有谈话的兴致。他伸手把披在她身上属于他的大衣掖得更紧一些。
车窗外下雨淅沥沥的,路上行人一只手裹紧衣服,另一只手还要控制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雨伞,前面是红灯,司机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两口,朝窗外吐烟似乎看到了熟人,伸着夹烟的手,“唉,哥们,今天你赚了多少?”
原来旁边停了一辆同行出租,对方把头伸过来,直叹气,“今天不错,下雨客多,但这车堵得也真不行。”
“你还没往内环开呢。开到那,估计你今天不到半夜出不来。”
身后的车开始按喇叭,绿灯了。司机师傅不舍地挥手告别,猛踩油门向前开。
冷风从司机旁开着小缝的窗子,一下又一下的吹进来,吹得他浑身一颤。
转头看梁西席,侧脸发白,唇上也是毫无血色,额角贴的纱布还透着干涸的血迹。
陈柯招呼司机,“师傅,把车窗摇一下吧,有点冷。”
“好嘞,你对你女朋友可真贴心哦。”司机师傅促狭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正要着手弄车窗。
“别关,我想吹吹风。”梁西席突然冒出来一句话,陈柯转脸看她,她仍旧看着窗外,没有一丝转过来的迹象。
陈柯送梁西席进卧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妈妈像犯错误的小孩一样,拘谨地站在客厅看见他出来,赶紧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就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缝了三针,应该没什么事了。”
“为什么叫应该?没事就是没事,怎么会应该呢?”她妈妈急了抓着的手用力点力,长指甲险些扎破他的手背。
“额”一时间陈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难道告诉她没等医生再看的情况,梁西席就已经出院了吗?显然不可能。
这时房间内的梁西席大喊,“问什么问,你这么好奇你自己去问医生啊。”
客厅安静了,陈柯尴尬地看着她妈妈,嘱咐着,“阿姨,一会儿我会拿汤过来,你费心啦。”
一个星期梁西席都待在家里不去画室不去学校,额角的伤口再不断地愈合,可心里的口子却越来越大,每天就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从白天到晚上。她就在想,世界什么时候变成红色,那她的爸爸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她身边。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还是小镇姑娘。
陈柯放学就送汤过来,每次都怕烫到她一般,倒着碗折上几次才递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摸她的头,却怕她疼一般缩回了手,“西席,还疼吗?”
“不疼。”
“陈柯,你说我的头会留疤吗?”梁西席喝了几口,把碗推到一边,自己则缩到被子里,背对着他。
“不会留疤的,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他说只要涂抹药膏就不会的。”
“是吗?”
“你说留疤了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美的。”
“呵,是吗?”梁西席闷声笑着,把被子往上拽,蒙住了头。
陈柯意识到气氛的古怪,咳了咳嗓子接着说,“明天给你煮排骨玉米烫怎么样?”
“不想喝。你别再给我做这些了,你好好学习吧。”梁西席头缩得更往下一些,捏着被角的手也是愈发用力。
陈柯从椅子上站起来做到了她的床上,伸手把她蒙住头的被子拉下来,“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暂时就不来了,你别闷坏了自己。”
说完,他就从床上起身,压下去的垫子慢慢地反弹回原先的形状,梁西席身后一轻,她动了动被子里的手指,不受控制般地回手拉住了正要走的陈柯。
陈柯一愣,梁西席也是一愣。
梁西席转过头看着脸上正浮起惊喜的陈柯,手指僵硬,“那个……明天楼下等我,我去上课。”
“好,好,好。”陈柯激动地连说了几个好,才离开。
房间里又剩她自己了,她看了会儿天花板,又转头看窗外,又竖起耳朵想听听其他的声音,才发现这一周以来都太安静了。她妈妈再也没有放过大声的音乐,楼下再也没响起莫生的喊声。
明明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一样,可是一切却都变得不同了。
以至于莫生打来电话的时候,梁西席以为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出了问题。
电话那头的莫生仍旧激情满满,有着一股演唱会尚未结束的冲劲,“西西,我和你说,今天有唱片公司来找我了!说想和我谈合约的事情!”
“真好呢。”梁西席嘴上和心里都这样回答着。是真好,她离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越来越近。
那她自己呢?
梁西席放下电话摸着额头上的纱布,手指用力地抠在上面,疼痛感让她的眼圈变红,可嘴角竟生冷地翘起。
她没有梦想,就像一个空驱壳在游荡一般。
看官,留个喜欢再走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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