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六）

  日子慢慢过，转眼间就到了八二年。我已经八岁了，村里也包产到户了。父亲一直在外面做点小生意。母亲家里地里，还是忙的风风火火。放学后，我也会帮着做点家务，做饭，摘猪菜，喂猪，这些都不在话下。

  要是日子一直这么平平安安的，该有多好。先是上半年，姨父出车祸，脚踝粉碎性骨折，休养了大半年。下半年，在外面做生意的父亲，由于投机倒把，被关了半年多。

  母亲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难得看到她的笑容。白天，母亲还是像以前一样干活，做饭，安顿我和弟弟。晚上，有时候我睡到半夜，听到低低地哭泣声。我睁眼一看，只见一灯如豆，母亲靠在床头哭得泪流满面。我凑到母亲身边，给母亲搽干眼泪，劝慰母亲说:“您别哭了，对眼睛不好，爸爸很快就回来了。”母亲见我醒了，就不哭了，让我睡觉。她自己却不睡，披着衣服坐好半天。

    有时候，母亲会带着我和弟弟去姨姥姥家坐一会。那时，姨姥姥眼睛已经失明了。但是她老人家还是很乐观。姨姥姥对我母亲说:“儿呀，谁没有个三灾八难，谁又没有个看差行差的时候，你照两个孩子身上看吧。”

    到收秋的时候，我下地帮着母亲干活。母亲把着板车把手，我在前面用绳子拉。乡亲们看着我们娘俩，笑着说:“亮红长大了，会帮你妈妈干活了。”母亲也说:“一个鸡公四两力！”我在前面拉的更用力了。

  收拾完秋，母亲准备了一些干粮，去看父亲。母亲带着弟弟一起来，我吵着要一起去。母亲说:“儿呀，听话，好好在家里，姆妈天黑就回来了。”我只得做罢，看着母亲背着干粮带着弟弟出门而去。

    那一年的春节，父亲终究是没有回来。别人家团团圆圆，鞭炮放得震天响。母亲简简单单地做了几个菜，我们娘仨围着一个小桌子，默默地吃饭。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吹得我们娘仨的心都凉透了。

    第二年的三月份，父亲回来了。父亲带着一大包好吃的回来了。听说父亲回来了，前来问讯的乡亲站满了堂屋。母亲笑容满面的给大伙儿斟茶到水。父亲也拿出带回来的食品散给大伙儿。

    等乡亲们散了，父亲对母亲说:“姨父是个实诚人，自己身体还没好，柱着拐杖还去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