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

幸运

又是彻夜的辗转反侧，自从失去了她之后。男人记不清楚已经这样挨过了多少个夜晚，只是感觉自己已经快要习惯了。

早上六半点，男人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爬下了床，拖着沉重的双腿，缓缓地挪到卫生间。镜子里的男人，眼眶浮肿，带着隐隐的黑色，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肤色暗淡，满脸的倦怠。机械的刷完牙，就着刺骨的水使劲的擦了几把脸，直到脸色变得通红，才停下动作。也不知道脸上的红色是被冷水冻得，还是用力太大擦红的。抬起头，男人看到镜子里的人似乎刚刚才有了一点生机。

“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男人胡乱抓了几把头发，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声音落入他自己的，透着后悔与无奈，就像是一个弱者的哀嚎。

男人转身，远离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夹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到门口。忍着腹部阵阵针刺般的疼，弯腰捡起了掉落在门口鞋柜下的钥匙。深吸了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

侧身摘下了衣架上的大衣，循着记忆里她的习惯，男人细致的整理好衣服。

换上皮鞋，这是她送的生日礼物。男人很珍惜，平常穿的小心翼翼。

打开门，冷风带着南方的湿气钻进来，让原本冷清的屋子更显得凄冷。男人好像没有察觉到似的，紧了紧大衣，关上了门。

男人走出楼道，抬头找了找，没有看见躲在乌云后面的太阳。默默地垂下了头，缩在大衣衣领里，伴着满心的，往医院走去。

前不久，大概在她离开以后的半个月。男人在腹部疼痛难忍的情况下来医院做了检查。今天是男人来诊断结果的日子。

到了医院，了号。男人坐在椅子上等待，对周遭的嘈杂充耳未闻。

十点多，男人到了结果。走出医院，站在门诊楼前，川流的人群中。男人看着手中的诊断书，扯了扯嘴角，看不出表情。天空骤然间砸下了豆大的雨点，打湿了诊断书，也打的人生疼。

收起了湿漉漉的诊断书，男人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物是咖啡馆。”

后座的男人绷直坐着，显得很是紧张。

昨天，他给她发去了一条邀请信息，想和她谈谈。时间是今天中午十一点半，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物是咖啡馆。

她回了一个字，“好”。

时间还没到，女人已经到了。

坐在他们以前常坐的那张靠窗的桌子旁。一只手撑着下巴，一手搅着咖啡，杯子冒着飘忽的热气。无聊的眼神，透过挂着雨水的玻璃窗，看着街边上的一对情侣。没有雨伞，男人撑起外套给女孩挡雨，奔跑在磅礴大雨中，带着并肩走向未来的勇气与信任。欢快的步伐，让女人羡慕。

线被挡住了，是熟悉的身材。女人抬头，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男人。湿透的一身，头发耷拉下来，疲惫的脸色。看见女人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女人脸色微苦，别过头去。

男人看见女人的神情，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往门口走去。推开咖啡馆的门，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吹的身体暖暖的。转头看着窗边的身影，心好像也暖了一些。“久违的感觉啊！”他心想。耳边传来了，熟悉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

男人抬脚向窗边走去，坐到了女人的对面，眼神带着紧张，定定的看着女人。女人没有看他，抬了抬手，叫来了侍者。

“一杯瑞士摩卡，两条毛巾。”

“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男人犹豫了一下，开口。

女人没有回答他，也好像没有看见男人脸上开心的神色。

“说吧，找我什么事。”女人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棕色液体。

男人踌躇着开口，“我……，我想见见你。”

女人叹了口气，站起身。“就这个事吗？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走了。”

“还有一件事，我那腹痛是不治之症。”男人急促的开口，将诊断报告放在了桌子上，沾湿了桌布。

正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女人，撞到了椅子。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女人视而未见。也可能是男人看错了，他好像看到了眼睛通红的女人在颤抖。

顿了许久，女人缓缓开口。“嗯，我知道了。但我还是不爱你。”

男人听到这话，似乎是没有意外。“你去哪?我送送你吧，雨太大了。”男人的语气意外的平静了。

“嗯。”女人还是答应了。

男人收起诊断报告，起身走到女人身边，给她披上了大衣。边开口，边和女人向门外走去。“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挽回什么。我知道爱不能道德绑架。我是想说，如果有天没我消息了，那可能我已经不在了，很幸运曾经遇到过你。”

“嗯。”女人的眼泪似乎有点控制不住。“我也是。”

男人在女人后面走出门，深呼吸了一口这让他神清气爽的冷气。“梦中的婚礼”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