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我长长嘘了一口气。
昨天旅游回来的路上,我就想把它看完,然后当我结束整个旅程从大巴上下来时,《无可慰籍》这本书带给我的所有不快也可一并结束。但因为被一些琐事耽搁,下车时仍然剩了最后两章没看。没找到预期的答案,我变得十分焦躁。
这部小说一开始就令我十分不适。冗长的人物对话、缓慢的叙事节奏都在一次次考验我的耐心。但不知为什么?丢开一段时间后,总会再一次拿起它,就这样断断续续看着,直到再也不能半途而废。渐渐的,我对于瑞德的各种遭遇竟能感同身受。在阅读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被卷入极其厌烦、极其抑郁的负面情绪之中,当然了,偶尔也会得到一丝难得的满足,那种微弱的短暂的快感,但这种快感很快就会被一种更大的负面情绪所覆盖。这种快感就像看到一张阴暗混乱的抽象画意外透出一笔明快温暖的色彩。
实际上到了现在,看过整部小说之后,我仍是没有找到预期的答案。不过与看完上半部分时那种晕头转向完全找不着北的感觉还是有区别的。至少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即小说的主人公瑞德从来到这个城市到准备离开这几天里,根本没做成过一件事,对的,一件事都没有,在他刚要步入某件事的正轨时,总会遭到另一些事情的绑架。整个行程他一直处在焦头烂额,无法自拔的状态。
在瑞德怪异的行程中,身边总会无端冒出许多请求他帮助的人物。如迎宾员古斯塔夫以及他女儿和外甥;酒店经理霍夫曼以及他妻子和儿子;前钢琴家酒鬼布罗茨基以及他分居多年的妻子;少年伙伴以及同窗好友等等。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古斯塔夫的女儿索菲竟然是瑞德的妻子,而霍夫曼儿子斯蒂芬又似乎是年轻的瑞德。这是个人物的迷宫。即使看完整部小说,我也无法走出这纷乱复杂的迷宫。我只读到一个个个体的人生困境以及由这些个体共同呈现出来的当代人的生存现状。这是个充满种种伤口的城市:古斯塔夫和女儿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彼此不再讲话;鲍里斯陷入缺乏父爱的境地,索菲长期被丈夫疏远;霍夫曼和妻子克莉丝汀囚困于感情淡漠的婚姻中;斯蒂芬总是无法令父母满意;布罗茨基沉溺酒精,虽然一心想要戒除酒瘾,东山再起,重新赢得柯林斯小姐的谅解,破镜重圆,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而布罗茨基当初之所以酗酒是由于他的伤痛,那伤痛一直折磨着他,很疼很疼,这伤痛一次次让他想起柯林斯小姐赤身裸体躺在酒馆地板上,边上围着一群烂醉如泥、淫荡龌龊的水手盯着她看,他抚摸她然后……
初看这是个毫无逻辑可言的荒诞故事,但如果这只是一个梦,那么所有的情节都会变得合情合理,实际上作者构筑的便是一个梦的世界,使用的便是梦的语言。这很容易让人想到卡夫卡小说中那挥之不去的迷雾。
瑞德是位钢琴家,“周四之夜”音乐会是所有故事的核心,而瑞德之所以来到这座城市,就是想在音乐会上通过钢琴独奏来化解人们的文化危机。但意想不到的是,作为整个“周四之夜”的压轴人物,瑞德竟然没有机会登台演奏。这难道不是在隐射什么吗?书中有个细节:瑞德在最后时刻前往音乐大厅的路上被一面没有任何通道的长长的砖墙堵住了去路。而这面一无是处的墙却是个有名的旅游景点。这让我想到赛拉的《弯曲的弧形》。赛拉是美国极少主义的雕塑家,他的艺术只有抽象几何形体自身,却能如格林伯格所谓的“完全专注于纯粹的形式本身,而排除一切和这些因素无关的东西”。1981年,纽约曼哈顿区政府请他为政府办公大楼前做一件公共雕塑,结果,他便做了这么一个只有一个单一的造型元素的极少主义雕塑:一块长36.58米、高3.66米的原色钢板。虽然这算是一件纯粹、单一,彻底体现了艺术本质的很棒的现代艺术作品,但根本就是一堵钢制的墙。现代主义艺术像这堵墙走进了死胡同,同时把这个小城的人们堵在了一边。
如何走出这个死胡同,如何解放人们的心灵,还没答案。一切都还深陷于困境而无可慰籍。
有一种情绪叫无可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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