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冬日,临近冬至,村里就会时不时传来糯米蒸熟的香气,不久之后就是阵阵的酒香。没错,我说的正是酿酒。不过,这酿的可是黄酒。说起酿黄酒,那可是江浙农村冬日里的必做之事。
说起黄酒,那可是家家必备。逢年过节,主人总会温一壶黄酒,招待远来的客人。温热黄酒,正好可以驱赶走身上的寒气,是寒冬里的佳饮。此外,黄酒还是一味必需的调味品,它可以帮助提味,去除鱼腥味等等。记得曾有一位生活在昆明的绍兴朋友就曾和我抱怨,说是昆明人总是不理解他为什么炒菜要放黄酒。他说:不放黄酒,那菜就不鲜呀,菜不鲜怎么吃?的确,浙江人都是爱食鲜的。而这种鲜,和广东人眼里的鲜是不一样的。它不止是菜新鲜,而且也是味道要鲜。
我的家乡是在金华,黄酒是家乡酒的代表,俗称金华府酒。名气虽然比不上那绍兴酒,但是也不差。据说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问世了。而且,在《金瓶梅》中,也曾多次提到金华府酒。据徐裴先生不完全统计,《金瓶梅》中有十六处写到金华酒,可以说是《金瓶梅》中提到次数最多的酒,如第二十回,李瓶儿教迎春:“昨日剩的银壶里金华酒筛来。”第三十四回:“西门庆看见桌子底下放着一坛金华酒便问:‘是哪里的’?李瓶儿不好说是书童买进来的。”第三十五回写到吃螃蟹,月娘吩咐小玉:“屋里还有些葡萄酒,筛来与你娘们吃。”金莲快嘴说道:“吃螃蟹得些金华酒吃才好。”(来源于百度贴吧)。由此可见金华府酒的历史和名气。另外,还有专家以金华府酒为线索,对金瓶梅进行相关研究。 已故的专家戴不凡先生是第一个把金华酒与《金瓶梅》的作者联系起来研究的人,他在《〈金瓶梅〉零札六题》一文中谈到《金瓶梅》的作者问题时说:“小说中凡饮酒几乎不离金华酒,如二十回‘将昨日剩的金华酒筛来’、二十一回‘玳安又提了一罐金华酒’、二十三回‘咱赌五钱银子东道,三钱买金华酒’——西门一家妇女几无不嗜好金华酒者。笔者虽读书不多,然就所读古今书籍而言,写及金华酒者,仅《金瓶梅》一书耳,且其频繁如此。迄于今日,若非在金华一带住过,决不知金华之醇甘,明人书中言绍兴老酒、言衢州橘子者有之,然由明迄今言金华酒者绝无仅有。此若非金华、兰陵一带人,殆难有可能反复笔之于小说之中的。”从先生的话可知,他认为《金瓶梅》中之所以那么频繁地写到金华酒很可能是因为作者是金华或者兰溪这一带的人,不然作者绝不会对金华酒有那么清楚的认识,也不会在小说中用那么多笔墨描写金华酒。虽然先生的言论也只是推测而已,中间也还存在许多疑点,不能完全让人信服,但是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金华酒的魅力。
现如今,金华酒中最有名的当属金华曹宅的寿生酒。其颜色金黄鲜亮,味香醇厚,过口爽适,深受人们的喜爱。也正因为如此,金华的百姓中喜欢喝酒的,几乎年年都会酿上一两缸。酿酒可绝非易事,它考验一个人的体力、耐力和经验。做酒前,父亲都要自己亲自去市场上,细细挑选适合做酒的糯米。可别以为挑选糯米是件容易事,糯米有长粒、圆粒之分,还有新米、陈米之别。不懂行的人,轻易就会被店家忽悠而买错。要想酿出好酒,必须用本地产的,新收的长粒糯米。
父亲做酒一般会选在周末,那时我和弟弟正好周末回家,能吃上刚蒸好的糯米饭。蒸糯米饭的木桶也是一个老家伙了,听妈妈说从爷爷手上就已经开始用了。爷爷走后酒传给了最爱喝酒的父亲。在木桶里盛上大半桶泡了一晚上的糯米,只见那糯米吸饱了水,涨的肚子圆白圆白的。锅里倒上大半锅水,然后就把米桶放在锅上开始蒸了。蒸的同时,父亲还要时不时地转一转米桶,搅一搅糯米,以便受热均匀。木柴在灶膛里噼里啪啦地笑着,很快锅里的热气就开始上升。沸腾的热水不停地敲打着木桶,把自己热情的爱慕传达给桶里的糯米。在这热烈的爱意融化下,糯米饭做好了!刚出炉的糯米饭,热热腾腾,软软糯糯的,随手抓起一块,夹上红糖或者梅干菜,那滋味,无与伦比!这也就是为什么金华的大街小巷里那么多人都喜欢把糯米饭当早点吧,而且加的馅料无非也是红糖,梅干菜或者榨菜。简简单单,但是味道却不简单!
等糯米饭凉透后,父亲便把那糯米饭放入那早已洗净的大酒缸里。平时,大酒缸就是一口大水缸,它储备着一家所需的生活用水。而现在,它被赋予了新的历史使命—酿酒!放好了糯米饭后,另一个主角也要隆重登场了,那就是红酒曲。在米饭中拌入适量的酒曲,封好缸口,酿酒的工作算是完成了一大半。头一个星期里刚酿的酒,很甜,小孩子很容易偷喝。我也不例外。记得七岁的时候,我就曾喝醉过,被父母发现骂了一顿。
黄酒是经放的,时间越长,滋味越是醇厚。所以,父亲常常在酒酿好之后,分装到小的酒坛子里,外面用黄泥封好,这样放上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会有问题。
人的一生,就如这酒一般,滋味醇厚而又绵长,并且历经岁月的沉淀会变得越来越浓厚。时光呀,不仅造就了美酒,也造就了我们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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